有琴独和侯松守在帐外两边。有琴独捧上温热的?药汤,要陈洛清喝:“定气凝神的?,这个不苦。”
既然不苦,陈洛清单手接碗,一饮而尽,还是苦闭了眼睛。闭眼之前,远处是牵缰执镫等她上马的?屈婉。再睁开,看见的?是笑容灿烂的?卢瑛。
“洛清。”
卢瑛……
她就在眼前,凌风独立,笑意灿然。箬笠系在背上,长发被简单束起,发丝随风而动,每一根都清晰鲜活。
陈洛清想笑,想向她跑去,想扑进她怀里,想立刻被她抱着睡个无忧的?长觉。可是耳边悠远模糊地传来屈婉请她上马的?声?音。所以不能笑不能跑不能扑不能睡。
她只能缓缓向前走,要走过?卢瑛身后的?万丈山涧,走到对面。
“哎哟!”卢瑛在悬崖边蹭了一步,踢下去了一颗不小的?石头。石头咕噜噜滚下崖边,转眼无声?无息,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好高啊!没关系……”她扭头对陈洛清笑道:“我带你走过?去。”说完向陈洛清伸手。
陈洛清迈开步,慢慢向她走去,正要抬手去握她手心时。卢瑛突然收回手,阻止了她的?脚步,改变了注意:“还是我先?走,给你探探路。”
她转身面向悬崖,在崖边踱来踱去,想给陈洛清找个安全下脚的?地方。找来找去好像下了决心,回头对陈洛清道:“媳妇,我觉得?你一定能走过?去。别怕,我先?走。”
说完,她不再迟疑,提脚迈前,向坚实的?土地外走去。
“媳妇你看,没事,我这就过?来牵……啊!唉呀妈呀!”
陈洛清瞪眼,卢瑛已经不在视野中,只飘来越坠越深的?呼喊。
“嗷……媳妇……我掉下去啦……”
噗……这也太离谱了!
陈洛清愣在原地,笑不能笑,哭不能哭。
确实离谱,一时间都说不清是这个离谱还是骄奢淫逸枕男盖女陈洛清更离谱。
哈哈哈……
陈洛清笑在心里,发冠被高山悬崖的?大风吹落,吹掉了身体?的?燥热与痛苦。心里逐渐安宁,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世上的?路无论?多难走,终是要自己一步步走过?,谁也替不了。但你给我的?也无与伦比。就算脚下是无底深渊,我也敢临空而行,不害怕不惊慌。大不了与你一起掉下去,同化?成涧间溪水,山顶白云。
踏出凌空第一步,卢瑛的?声?音从涧中传来,温柔得?熨帖住心里每一条沟壑。“媳妇,你大胆踩,我托住你。向前走别往下看。”
好,你说的?我都信。
踩下,抬脚,踩下,抬脚。
陈洛清一步步踏实地走过?山涧,还来不及回头找找卢瑛,胃开始痛了。屈婉见陈洛清走到了她的?那匹高头战马前,赶紧迎上去把马缰塞进她手里,顺手扶起她的?肘臂,让她碰到马鞍。
风呜呜响,无人乱语。大家都注目三公主,等她翻身上马。只有侯松看得?陈洛清脸色由微红转白,似乎因为?疼痛踏空了马镫,还是屈婉在身侧悄悄扶了一把,她才踩上马镫爬上马背。
“呼……呼……”疼痛剧烈,痛得?幻境瞬间消失,陈洛清咬牙喘息,竭力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殿下……”陈洛清久久没有发号施令,近旁的?屈婉着急得?小声?提醒。她看见陈洛清痛苦的?神情?,紧张得?四下张望,担忧非常:“殿下,您还好吗?”
“我没事……”陈洛清强行咽下喉头腥甜,忍痛抬臂举起佩剑,要命将?士们出发。谁知?她刚张开口就眼神猝然恍惚,喷出一口黑血!
“殿下!”
晋阳见陈洛清歪身坠马,登时跨步冲上前,与屈婉一齐扶住陈洛清,抱她落地。
“殿下!殿下!”
陈洛清倒在晋阳怀里,开口欲语又涌出一口黑血,手臂双腿开始微微抽搐,浑身失力。
“大夫!”
在晋阳的?嘶吼声?中,有琴独和侯松慌忙上前。周围人群亲眼看见陈洛清吐血坠马,嘈杂声?顿起。屈婉站起身,按剑环顾四周大吼下令:“不许乱!不许胡说!全部后退二十步!”
所有人得?令立即噤声?,由外阵到内圈按部就班地退后二十步,让出一片空地。侯松顶上了屈婉退开的?近位,抢先?摸到了陈洛清的?脉搏。虚弱,紊乱。再摸一指黑血,是真血。
有琴独则拨开了眼捡,细看脸色。两人摸完看完,异口同声?地脱口惊呼:“中毒!”
“中毒?!”晋阳压低颤抖得?声?音,焦急得?搂紧几?近昏迷的?陈洛清。“怎么会中毒!快,你们快给殿下解毒!”
“这……这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解!”有琴独惊惧得?出了一脑门子汗,突然灵光一现?,出手指向侯松喊道:“一定是她下的?毒,殿下之前吃了她的?药丸!”
侯松被这本事平平的?民间郎中无端指责,登时也急了,反指有琴独嘶哑着反驳:“我还说是你呢,殿下才喝了你的?汤药。”
“我的?汤药明明是定气凝……啊!咳!”有琴独话还没说完就被屈婉一把掐住脖子。
“解药!”屈婉血红了眼睛,手背青筋跳出,咬牙切齿逼问?有琴独。
“你……咳……放开我……不是我……”有琴独徒劳的?拍打屈婉如铁坚硬的?手臂,脸涨得?通红。晋阳把陈洛清交给上前来的?心腹士兵,让她们把殿下送进帐,然后抽出怀中短剑,切鞘挥剑压在侯松脖子上。“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