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惟轻轻闭上眼,嘴角弯起绝望的笑。
“你、便是莲生?”睿王爷收起神色,面上已是殊无表情。我点点头,犹豫着是不是要向他磕头行礼,阿惟突然开口道:“大哥,阿莲是我的朋友。”
“本王知道,”睿王爷点点头,对阿惟道:“三日后本王在锦泉楼为你摆接风宴,你把莲生公子也带来吧。”
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末很忙,只有一章更新,抱歉
三日后,锦泉楼。
我和阿惟一到,便被小二领去了三楼的雅间。听阿惟说,这里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紫纱轻扬,天际晚霞与京城街景随风若隐若现。屋内八角宫灯已然点起,隔间内有人鼓琴,清幽风雅。
有人比我们早到,坐在梨木圆桌边,把玩手中酒盅。见我们进门,起身微笑,“薛公子,阿莲,好久不见。”
他一身红衣,双眼一眯笑得令春风失色,不喊阿惟王爷,却用了旧称。正是月前与我们在桃源山庄分别的胡昭。
阿惟神色似有一丝恍惚,旋即凝神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胡公子,不知公子……”胡昭回礼,“在下日前入睿王府,帮睿王爷做事。”他向着阿惟说话,却暗暗向我眨了眨眼。我心下明白,阿惟既已被他设法消除了关于眷怀墨玉的记忆,多半也不记得他不是凡人的事了。
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二无比殷勤地引着两人入了雅间。当先一人正是今朝的长皇子睿王爷,他一面向我们含笑点头,伸手拉来身后之人,神色之间极为关切亲昵,与前几日冷面斥责阿惟的那副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阿惟眉间的笑冻住,目光渐渐下移,定定地落在了那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我的目光也离不开睿王爷身边那人,他看见我的时候亦是浑身一僵,面色瞬间已经变了几变。
我身子轻轻靠向椅背,侧头去看那窗外风景,几乎忍不住想笑——这席间四人,竟有两个是故人。
但我又如何笑得出来。那人如今玉冠锦衣,风流端秀,数月前却不过还是一个穷乡僻壤的书生,家中最值钱的就是那些圣贤书。
睿王爷顺着他的目光向我看来,低头温柔道:“阿谨,怎么了?你认识莲生公子么?”那人惊疑不定地看他一眼,终于摇头道:“不,我不认识。”
他们二人入座,接风宴便算正式开始了。睿王爷向阿惟敬酒,淡笑道:“诸位兄弟中,本王与三弟最为亲厚。今日实为家宴,本王带了胡公子,三弟带了莲生公子来,大家互相结识一下交个朋友吧。”
胡昭笑了笑,“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与惟王爷和莲生公子早已相识。”当下简略说了桃源山庄的事,睿王爷意外一笑,“世事真是奇妙。啊对了,本王来介绍一下。莲生公子,这位是今年的状元颜大人。”
颜谨抬眼看我,勉力一笑,“莲生公子。”我垂目,片刻后抬起,亦是微笑,“颜大人。”
门外小二送上菜来,众人纷纷动筷。席间气氛颇为热闹,胡昭是个能说会道的,阿惟跟他一起胡侃海吹,一副他们在桃源山庄就已经熟得不得了如今总算再遇定要不醉不归的模样。对面,睿王爷和颜谨形容亲密,你为我挟一筷菜,我替你斟一杯酒。如果颜谨没有时不时惊慌瞄我一眼,他们当真称得上是旁若无人了。
我自娱自乐,细细品尝锦泉楼的菜色。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用料非凡,烹饪的手法更是极为高妙。我尝在嘴里,心中默默揣摩着制法。
嗯嗯,以后我也把豆腐干用玫瑰汁浆一浆。谁想出在鱼肚子里塞野菜同蒸,简直是天才,爽口异常!这道蒸蛋里多放了醋,回去之后要试一试,师父喜欢吃酸的,定会喜欢。
却突然停下了筷子,蒸蛋含在嘴里,醋味淡淡弥漫,却酸到了我的鼻子。
回去是什么时候?
我还能不能再做菜给师父吃?
过去那些平凡到无聊的日子,我以为触手可及大把挥霍不用珍惜的日子,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遥远了?
西方天际,夕阳缓缓下沉。师父是不是和我在看同一轮落日?
那厢,杯盏交错,眼花缭乱。坐在这锦泉楼,看楼下风景,未免叫人有坐拥天下的错觉。我却情愿和师父只守着那方小院,我的世界从来只需要那么大。
从锦泉楼离开的时候,阿惟醉得东倒西歪,胡昭明明和他喝得一样多,却是神清气爽。睿王爷向我们道别,和颜谨一起离开了。我问胡昭:“你不和他们一起走么?”胡昭指着阿惟反问:“你一个人能把他搬回去?”
我认命,和他一起把阿惟架起。走着走着,起了闲话,“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道士呢?”胡昭神色不变微微一笑,却道:“闹了别扭跑开啦。”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小道别样的态度,我不由奇道:“你不去找他?怎么反而跑到京城来投奔睿王爷了?”
胡昭笑道:“我找他那么多世,他离开,我去追,这样子的事早就已经习惯了。”
第二日,胡昭登门来找我喝茶。阿惟宿醉头痛得要死,没有陪我,留在王府休息。
到了地方,推开茶楼包间,里面果然坐了一人。颜谨站起身,犹犹豫豫喊了我一声阿莲。我回头看胡昭,“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胡昭无辜,“是他要找你,不方便亲自去惟王府,请我帮忙而已。”
“阿莲,”颜谨看着我神色复杂,“你怎么下山来了?仙君可还好?”
我静静看他,眼前所见却是那日轲光阵,妖异红光穿透阿彤的景象。“你可还记得,出云山的那只小狐狸,变成人名字叫做阿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