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
纵然心中有各种疑问,黄纪恩只是轻轻地抱住对方,温柔地把他拥入怀中。而纪亦深好像失去力气,疲惫地靠在他的胸口,很快就睡熟了。
黄纪恩第一次接手历史题材的电影,阵容强大,片长三个多小时,预期半年才能拍完。
开拍后的明学。刚进组的半个多月,黄纪恩每天都能接到纪亦深的电话,等到他和同剧演员玩开了,电话开始变少了。
晚上,黄纪恩在房里看书,十点刚过,他就准备睡了。这天,纪亦深没有打电话来,黄纪恩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先前的书已经不想再看,他干脆打开电视机,胡乱地按了几个频道。
这时,娱乐新闻正巧在播拍摄花絮,是记者探班纪亦深那部电影剧组的情况。只是三分多钟的片段,对黄纪恩而言,却好像三个小时一样漫长。
画面里,纪亦深和章明学坐得很近,两人热络地开起玩笑,甚至大方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以黄纪恩对纪亦深的了解,如果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人,纪亦深是连装样子都不愿意的。而此刻,他的脸上是由衷的笑容,眼底里尽是飞扬的神采,看向章明学的目光含笑,让黄纪恩不由地为之心惊。
手机在掌心握了很久,黄纪恩关上电视机,终究还是拨了电话。电话那头,纪亦深很久才接,张口就问道:“怎么了?”
电话不断传来嬉笑声,显然不止是纪亦深一个人。
“你没睡?”
纪亦深的声音略显迟疑:“和剧组的人在喝酒。”
话音刚落,他捂住电话,大笑道:“章明学,你别想耍赖,这杯不喝我亲手灌你。”
黄纪恩心头一怔,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你少喝点。”
仓促地挂了电话,他生怕对方察觉自己的失态。
这一夜,黄纪恩不得入眠。他几次都想冲动地对纪亦深说,章明学床伴无数,你离他远一点。可是,这种话不是他会说的,他也说不出口。他不愿意怀疑纪亦深,更不愿意束缚他,在他心里,纪亦深就该是无拘无束,自信而又骄傲,他害怕看到他小心讨好的样子,那会让他感到无比的心疼。
然而,章明学的名字仍然变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黄纪恩的心里。
三天后,黄纪恩得知齐安君放假回国,斟酌许久,终究还是对他说:“去看看阿深吧,你还从来没有探过他的班。”
一个星期后,黄纪恩以为齐安君早就回家了,没想到他还在纪亦深的剧组。他问齐安君何时过来,齐安君只是回答说,他想在哥哥那里多待一阵子。
向来水火不容的两兄弟何时感情变得这么好?黄纪恩怎么会不知道,齐安君的反常代表了有事发生。只是齐安君不说,他也不愿戳破,而后的电话越来越少,直到齐安君来电话说,纪亦深的电影停机了,他们已经回到家里。
当时,黄纪恩还不知停机缘由,只是以为剧组出了问题。直到他每次打电话回家,齐安君和纪亦深永远都在一起,他才开始感觉不对劲。电话里明明传来争执的声音,齐安君却谎称纪亦深睡着了,暂时不方便接电话。往往他打上三个,纪亦深才会接一个。他曾经向方宏业拐弯打听停机的原因,对方只说是和导演产生了分歧。
一直到电影杀青,黄纪恩马不停蹄地转机回来,第一时间就冲进家里。刚进门,看到客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砸碎的玻璃片。飞快地跑上二楼,各种书籍被砸了一地。
二楼尽是一股血腥味,黄纪恩顿时脑中一片空白,疯了似地跑进浴室。此刻,纪亦深的身体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从洗手台到浴缸一路都是血,浓烈得味道让黄纪恩闻得发晕。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把纪亦深送进医院,也不记得齐安君何时赶来。
在急症室里,四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声音,只有他和齐安君是那么安静。看着医生把床单盖过纪亦深的脸孔,看着齐安君激动地与医生对话,黄纪恩只觉得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与白的画面,只有纪亦深在的地方是唯一的色彩。
黄纪恩很清楚,从这一刻起,属于他的人生伴随纪亦深的呼吸而终止,这个世界上的爱与恨已经与他无关。往后,他只需要扮演好“黄纪恩”这个角色,让他身边的人不必为他担心。而他最爱的人和最美好的记忆,已经被死亡强行留在这里。
这就是黄纪恩并不漫长的一生,也是他一辈子最深刻的爱恋。
二次革命番外──一年一见
在郊区的影视基地,宋子言正在拍摄当天最後一组镜头。这是一部民国时代的电影,拍摄场景是当年的百乐门歌舞厅。与宋子言演对手戏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演员,二十五岁左右,面容姣好,身材性感,出道三年第一次打入电影圈担任女主角。
“卡──”
瞿长天喊卡以後,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宋子言下意识地看一眼导演的方向,见瞿长天吩咐副导准备收工,这才慢慢走往导演席的方向。
“瞿导,刚才那条怎麽样?”
距离四年前,这是宋子言和瞿长天第二次合作。
瞿长天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屏幕,一直到整段播完,他才抬起头对宋子言说道:“不错,小宋,这场戏有难度,没想到你第三条就过了。”
宋子言谦虚地笑笑,正欲开口,瞿长天站起身,开玩笑地说道:“你现在的演技真比当年好了不少,看样子之前和小齐合作的几部电影,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