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既这么说,我便叫我家里那口子留意着就是。”
李嫂子见晴雯面上云淡风轻的,不由暗自纳罕,心想:
难道还有旁的人给这位撑腰不成?
咱们府里那位小爷,似乎不是这上头的材料,自己的银子还管不好呢,怎么帮丫头管起银子来了?
晴雯不知李嫂子心思,只从荷包里拿出几个一两的小银锭子,塞到李嫂子手里,说道:“叔叔婶子忙着我的事,自然少不了奔波劳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点子心意,只当请叔叔婶子喝茶了。”
李嫂子连呼“使不得”,推辞了数次,见晴雯执意如此,才笑着收了,“你这孩子,竟这般客气,以后断不可这样了,再有什么,吩咐春儿那孩子便可。”
“难得和婶子说说话,走几步又当不得什么。想来婶子灶上还有事忙,我也叨扰许久了,就先回去了。”
晴雯打点好了这边,也无心废话,辞了李嫂子,便往回走了。
路上,晴雯心想:
贾府虽是势大,但为了名声,对下人却不如何苛待。
前世王夫人撵了她出去,又叫不许带东西走,可到底也没真的派人过去,扣下她的东西。
直到她死之前,她的那些钗环饰、绫罗绸缎做的好衣裳,也不曾丢过一件。
唯有以前得的赏钱、月钱,并未带出来。
即便是这样,她死后留下的东西,也值几百两银子。
由此可见,贾府这样的公侯世家,是断然舍不下脸来,克扣她的私产的。
晴雯忖度着,自己在这里,最不好的结果无外乎像前世似的,得罪了贾府之人,被撵出贾府。
若说贾府的人会堂而皇之地谋夺她的私产,却是断然不可能的。
也正是这样,晴雯才更该未雨绸缪,把手里的银子都悄悄地换成能生钱的产业,以备来日离开贾府之后的生计。
这样即便再被撵出去,她也有东西傍身。
不过,李嫂子之前的话却一点也没错,晴雯置办东西,须得避过她那对兄嫂才行,否则银子花出去,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因此,晴雯必得找一个信得过,又有身份的人,替自己撑腰。
而这个人,便是林姑娘。
晴雯前世在贾府游荡了那么些年,将人生百态看了个遍,若论善于钻营、生逢其时,林姑娘自然连前三也排不上。
可若论骨气、品格,林姑娘却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的人,要是答允了什么,拼死也会办到,若不能办到,则一开始便不会答允。
细算起来,这两府的男人,加在一块,竟不如一个体弱多病的姑娘家讲义气。
加上重生以来,晴雯与黛玉相处多时,更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比自己小,却更有远见卓识的姑娘。
阖府上下,能让晴雯放心的,也只有这一人了。
况且林姑娘去了扬州之后,多日不曾来信,晴雯也想知道林姑娘近况,于是一回屋子,便铺纸研墨,给林姑娘写了一封信。
……
数日后,黛玉亲侍奉父亲林如海服下汤药,刚退出林如海静养的屋子,便见紫娟迎面走来。
“姑娘,晴雯来信了。”
“晴雯?”黛玉心有疑问,脚步也快了些许。
“想是她关心姑娘,才写了信来,若是旁人,断然没有这样的心。”紫娟一心想着黛玉,谁对黛玉好,她便真心待谁。
黛玉听了,脚步一滞,右手不自觉地抚向心口,虚虚地握了一下藏在衣襟后的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