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得差不多时,陈寐说起了回杭的事情,“有点紧急情况我现在需要回一趟杭州。然后月底还有一个杂志拍摄,估计下一次过来需要下个月了。”
说着手机滴一声响,是老郑发来的消息,[现在在手术室了。]
[好,我尽快赶回来。]
发完消息,陈寐继续道,“这次我可是提前跟你说了。”
沈银耳廓绯红,点了点头。
“行吧。”见他听到了也回应了,陈寐直起身来打算离开,“那你睡吧。”
恍惚之中,沈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被一扇门无情阖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美梦离他远去了。
再一次醒来已是混沌的黑夜,凝望着寂静无声的房间,昏昏沉沉地确信那就是梦。而他也已经没有丝毫的记忆,像是被谁偷走了,留给他的就只是无尽的空虚,和难以言说堵在胸口的惆怅。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即将抵达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现在是晚上八点,机舱外温度是二十八摄氏度……”
悬在万米高空之上沉沉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沈银缓缓睁开双眼,华灯粲然点亮了整个杭州城,繁华璀璨,江水横亘其间,久违的熟悉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机场大屏轮番播放的依旧是陈寐的广告代言,相较于上一次徘徊在机场的茫然无助又失望而归,这一次他有了目的地——陈寐的家。
这是陈寐助理小如告诉他的,也是他仅有联系到陈寐的最后稻草。
小如同样也是意外陈寐突然的消失,可若是算算日子的话,这个时间前后陈寐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待在家里。至于为何,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告诉了沈银他的住址。
“小寐哥极有可能会在家里。”她是这样说的。
夜里的风残留着白日的余热,但也夹杂着淡淡的水汽一一吹拂在沈银的额头,吹乱头发的同时也带走他额间的汗意。
“小伙子,风大的话就把车窗关上。”
车子在江边疾驰,夜里车辆稀少,迎面而来的风如透明无影的江水,呼呼地在耳畔呼啸。
司机大哥抬眼看后视镜里的沈银,从上车到现在,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加之,他设定的目的地是钱塘江沿岸的高档小区,高档小区是其次,关键是钱塘江沿岸。这让他更是多想,这几个月来,跳江的年轻人可越来越多,失恋的、破产的、压力大的…前些日子还听同事说起大半夜拉过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生,结果第二天就上了新闻……
还有,听谁说起昨晚还有个中年男人在江边徘徊许久,似乎有轻生的迹象,不过好在晨间新闻并未报道。总之,他尤为敏感,更别说车座后的年轻小伙子,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那……
惊骇,可怖。
细思极恐。
“小伙子。”见他没有反应,司机大哥把方向盘握得紧了些,“你这是回家?”
“……不是。”回过神的沈银抬眸看他,回道。
“不是回家?”司机大哥心一紧,手不由得又握紧了方向盘,“那你这是……没…遇到什么事吧?就是…”
“我去找人,哥。”沈银转而望向一旁的大江,说,“这是钱塘江吗?好美啊。”发自肺腑的感慨,弥散在江面的霓虹光扑朔迷离,江沿岸迎风飘荡的锦簇夏花,无不昭示着独属于杭州城的繁华浪漫。
“……”司机大哥警觉地放缓车速,“小伙子,其实比钱塘江更美的是人生,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想想……”他尝试着挽留一个生命,“你还这么年轻,未来必然是一片大好……”
“什么?”看着离江的距离越来越远,沈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哥,我想您应该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来这儿找我的一个朋友。”
“是吗?”司机大哥不太相信,“那等下你就让你的那位朋友下来接你,我不太放心。”
“我……”沈银不确定陈寐是否在家,毕竟到现在他还是没能联系上。
“小伙子,你家在哪儿?”司机大哥心善,他是真不想一个年轻孩子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哥带你回家,好不好?想想家人,想想那些爱你的人……”
沈银这是遇到了心暖的人,只是他可能真的是误会了。
在车上与司机大哥说了很多,也总算是让他放心,自己确实是来找朋友而非想不开轻生的。
“小伙子。”司机大哥将他送达门口驶出一段距离后又折返了回来,喊了他一声,侧身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诺,这把伞你拿着,一会儿估计是要下雨了。”
不知道他的朋友会什么时候过来接他,但看这天凭借着他多年夜里开车的经验,估摸不出半小时就该下了。
接过伞的沈银感激地道了一声谢谢。
“对了,小伙子。”司机大哥并不着急接单送下一位乘客,而是将车子靠马路内侧动了动,打开双跳灯解开安全带从里头走了出来,从兜里掏了两根烟一根夹在自己手里,一根递给沈银,问,“抽吗?”
“不了,谢谢。“沈银摆手回。
大哥理解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晚上开车疲惫,总需要一根烟缓缓。”
沈银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小情侣间吵架很正常。”他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来,“我跟我老婆结婚二十多年,现在还是经常吵架……”听方才的那一番话,司机大哥断定是小情侣之间的矛盾,一个一声不吭地跑回来,一个穷追不舍地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