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多少不同,她已经全然忘记。
而后,他说:“我十五岁就认识了翟鸣,十六岁进了少教所以后,那时候的朋友只有翟鸣会去看我妈,帮她做些家务,陪她去看病。”
她说:“他对你很义气。”
他说:“有的人能走出来,有的人不能,总之我不能做亲手送他进监狱的人。”
“他还贩毒。”
“你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我比不了。”
杨筱光觉出他的悲伤。她想起那句话――“要站起来很困难,这么多困难”。
但是她只是趴在他的怀里,只有这一刻,就什么都别多想了。他还有下一场秀。
有人在唤他了,他们暂时分开,这时杨筱光的手机响起来,她听了以后,在黑暗里望住潘以伦:“正太,我之前报警了,公安局来电话,翟鸣在沪青平高架上被捉回来。”
潘以伦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警察说希望你能去录一份口供。”
潘以伦向后退了一步,他说:“我知道了,等表演结束再说。”
就怕跌进谷底里
整场秀在观众和媒体眼里,无疑极为精彩绝伦,水光潋滟,曼转年华,这一支老牌子,经过时间的洗礼,又回到这个城市。最后设计师和李总出场,全场灯亮,下头鼓掌的还有同在民营企业奋斗的老总们。
这也是何之轩的策划,把主题升华。“云腾”的新产品上市,意义不仅于此,传递的信号是“国货当自强”。记者们有了噱头好写,围着老总们七嘴八舌采访起来,倒是把几个模特给晾在一边。
杨筱光眼瞅着潘以伦在他目前的经纪人身边说了几句话,经纪人遽然变色。他紧急去找何之轩,何之轩朝杨筱光招了招手。
潘以伦说:“我们走吧。”
他们从后门离开,何之轩没有跟着去,就杨筱光、潘以伦和他的经纪人,还有电视台的一个企宣。他的经纪人面色铁青,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脸酸心硬人物,一路拿着手机打电话。杨筱光听着,他在向他的上级汇报。
问题是严重了,本来塑造好的烈士孤儿,结果和黑社会的人有了干系,就怕会功亏一篑。
经纪人不动声色,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杨筱光几下,看得杨筱光颇不自在,但到底是没说什么。杨筱光想,他一定会逼问潘以伦,她同他的关系。
而身边的潘以伦,一直默默坐着,仿佛与她之间有条若隐若现的沟痕。他低垂了眼皮,拉低帽子,让她无法看清他的神态,以及他的想法。
杨筱光泄气,她心中对错的天平在挣扎。她挣扎不要倾斜,如果她不报警,会怎样?她开始惶惑,扭头望着窗外的街景,可车窗里倒映出的是他的侧影。她就望住他的倒影,很想伸手握住他的手。
到了公安局,上回接待的警察正在,他先请杨筱光认人。杨筱光回头看一眼潘以伦,他还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并没有关注她的样子。他被警察单独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问话。这是经济人要求的。
杨筱光认了人,办了手续,签了字,潘以伦还没有出来,她在外面略略站了一会。经纪人走过来对她说:“杨筱光,要不你先回去吧?”眼底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
那么杨筱光就不好再赖着了,等到潘以伦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她只好先回家睡觉。
临睡前,她仍能感到胸口跳得很重。这是一个沉重的星期五,不知道过了这个周末,一切将会如何。
但这个不愉快的周末,就是预示着还有更多不愉快的事件发生。
就在星期六的清晨,杨妈暴力地掀开了杨筱光身上的毯子,把一件不明物体丢在她的枕头边上。
杨筱光神志尚未清醒,她听到杨妈尖着喉咙叫:“要死快了,你怎么还和那个小男人搂搂抱抱?照片又登报纸上?”
行动不便的杨爸洪亮的声音从那头的房间里传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光你搞什么?”
杨妈继续咆哮:“你脑子是不是搭住了?”
这下,杨筱光彻底醒了,她第一个动作是捞来报纸。标题刺目,让她的脑袋被啄木鸟狠狠啄了一下。
“选手背景内幕重重,疑似幕后公司操作”
杨筱光仔细看着这行标题。
很好,很强大。她的脑袋被啄木鸟啄开。
因为她同潘以伦深情kiss的照片华丽地占据了四分之一版面,另外六分之一是公安局的门头照,下面还有公司的名字。
她先看第一部分,内容苗头并没有对着电视台,而是对住潘以伦等三位模特和“君远”的瓜葛,尤其针对潘以伦,直指他的上位是由公关公司操作,他的背景,他和她关系,他昨晚进了公安局,都让他成为这篇报导的众矢之的。
当她看到报导还写了他当年因故意伤人进了少教所,也曾在西区非法娱乐场所兼职的这一部分,彻底忍不住了,她猛地下了床,手机随即响起来,一看屏幕,是何之轩。
何之轩的声音相当沉着,且言简意赅。
“公司大会议室开会。”
平地起了三尺浪,又要麻烦领导了。杨筱光叹口气,恭敬说声好。
杨妈跟着杨筱光的屁股后头转到卫生间,喋喋不休问:“你和那个小男人是不是真的?”
杨筱光刷牙,口齿不清说:“老妈,他二十二岁了,不小了。”
“跟你比比还不小?你是发了什么神经病,前几天还传他和演电视剧的好,今天怎么好到你头上了?”
杨爸也在那头沉声说:“这种事情不能不清不楚,你已经第二次上报了,别人会以为我家的女儿跳槽去了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