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露戾气
***
将将入夜时,马车抵达汴京郊外的庄子,青梨看着这郊外庄子的陈设,心说不出是何感觉。
当初清凉观上她被白瞿一番话刺激,又遭推入湖中,再遇上他后她便主动勾缠有了一场情事,而后她得他助力,杀窦嬷嬷后他为她摆平后事,还有后来的送姨娘出沈家。
昨日的马上遇险,他直接一箭射杀皇家马儿,又指示王家那两个来贺兰府登门道歉,这许多事除了他,旁人很难能为她做到。
同榻这么多年,他的秉性她比谁都了解,既当时已想好迈出那一步,她无比清楚接下来要承受什么腾训群壹一灵叄期久陆八二一
“沈小姐,走罢!”询阳出声催促她,声音略带嘲讽:“你这样三心二意,拿爷当什么了。”
青梨自动忽视他的话,路上已听了不知多少,在心里给自己壮完胆,几步走至院中,一直在廊下等着的翠英立即上前领她进卧阁。
门帘一打开,就见他正坐在红木桌前的软凳上,桌上还摆有几道折子,恐怕他是刚下值就赶来,还身着朱红官服,瞧着更加威风八面,坐姿挺拔如松,深邃的眸子此刻水波无澜地静静地凝望着她,让她想起深不见底的古井,凉气袭人。
那股恐慌又似蛇钻进她的心底,这人能当上皇帝,过人之处不知凡几,前世不管是心计还是情感上,她就一直折在他手里。
只听门帘拉上的“哗啦啦”声,是她身后的翠英退下了。
青梨抿紧着唇低着头,略福了福身道:“爷”
“食过膳么?”他的问话很简单,像是扯什么家常,可她心知越是平静的开场白,越昭示后面的风雨。
这样诡异的气氛,青梨心里发怵的厉害,小声的回:“没我不饿,爷呢?”
赵铮没回她,略嗤了声,站起身离了红木桌,大踏步朝她走过来。
青梨听到他那声冷笑,浑身都起了毛,如今怎么说都是她理亏,不等他走过来同她对峙,她已先一步跪在地上。
赵铮嘴唇还余有弧度,眼底却无一丝笑意,他的唇很快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
这卧阁很早就点起灯来,青梨看到他的影子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由着空气安静。
除了进门那一眼,自始自终她都再没抬眼看他,然而有一股强硬的力道迫使她仰起头看他,是他半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安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梨娘,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话?”
青梨当然知道他是指什么话,在饶州时她说喜欢他,一年后她入国公府给他做妾,还有什么哄人的话他喜欢听的她不知说了多少。
她不知自己该开口说记得还是说不记得,便将唇咬着,轻轻唤道:“令桢”
见她还是避口不谈,只管喊他的字,他哪里不知这就是心虚之人的掩耳盗铃。
赵铮不禁气短,心里的怒火直达顶端,他很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自认也不算什么很难相处的人,不然询阳这种碎嘴的货色不会在他身边待那么长时间,有时候想想,或许是因为他自小性子压抑,而询阳只是跟他相反,他说的许许多话恰恰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自己难说出口
他行事沉稳干练,但不代表他没有戾气。
青梨看着他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手臂被他紧紧抓着往上,叫她不得不跟着他一起站起身,他大力箍着她走至桌前,狭在她身后迫她去看桌上的那折子。
只见上头都是些判词,十个里面九个是叛砍头杀身的。
他将头靠在她肩头,声音很清晰的传至她耳畔:“东宫生变,底下人有嘴不严乱买卖消息的,通通都得身死的结果。梨娘,你现在知晓欺我叛我之人是何下场罢?我不是三言两语随你逗弄的年轻公子。”
他的语气凛然不带几分情分,若她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女郎,此刻恐怕已经吓的将什么都交代。
青梨早料到他会这反应,她只觉心里凉飕飕的,咬着牙回道:“那爷便也杀了我罢!”
“砰!”的一声那折子摔至桌上,他当她是在挑衅,便叩紧她的手,发狠压她在桌前,冷冷道:“那日斋楼后,我当你稚气尚存不懂这汴京人心难测,我心虽念着你,却想着晾你几日,不想你是这般有本事的。”
“我只问你一句,你以守孝为借口,让柳献传你孝女名声,是不是只为挡我纳你入府?”
青梨感觉到那充满着寒光的眼神直直射向自己,她急别过脸,又被他掰着过来,他捧着她的脸,明明是前些时候是二人间亲热时的动作,此刻却只剩冰凉刺骨。
他只觉讽刺非常,直截了当道:“你从来没有入我府中之意,从前那些话皆是哄着我的缓兵之计。”
青梨还欲狡辩:“那日谢公子来提亲,正逢母亲离世,我不知以何借口拿来推挡,为难之下,只好借此发作,十年孝期并非我本意。”
他略挑了挑眉,不由玩味道:“哦?是这样么?”
青梨听他这语气,整个人就似只戒备的小狐狸,紧紧盯着他。
“梨娘,你同那位谢公子是老相识罢?还用我多说什么么?”
不想他竟已将她看的透透的,青梨咋舌,已经无话可讲。
见她一听自己说起那谢公子,便认命再不言语,是怕他去寻人麻烦,棒打鸳鸯?
赵铮怒形于色,念及昨日在木楼上看到楼下影影绰绰的女郎身影时的愕然,她面染红云巧笑嫣然啄吻那人时的羞赧情态,只觉心中的浪潮已过愤怒的最顶峰,抵达了一片危险可怕的平静地带。
二人手牵着手的那个场景和他之前做的怪梦里一帧一幕有异曲同工之处,她竟真的跟梦里一般同此人有牵扯。二人少年夫妻,她本就不是他的,是他抢了旁人的
“一不顾自身安危,将要入夜还留在东郊山上同人玩闹,若没我在,你这小命不保。二不懂男女避嫌,跟那谢家公子是两情相悦,跟我是逢场作戏?”
他的声音变得阴沉:“你同他算计好这一场守孝的戏码躲我纳你,我不管你是拿乔还是什么旁的甚么,既已招惹了我,不入府?梨娘,你还是太天真。”
这话撞钟般响在青梨耳侧,她蓦地仰起头看他,睁大眼睛,道:“令桢,你要做甚么?”
“做什么?梨娘,从前我当你是个孩子惯爱胡来一气,如今看,是我小瞧了你。”
是他抢了旁人的既已抢过一轮,再抢一回又如何!
他不再说话,而是桎梏住她的腰身,大手徐徐摸向熟悉的地方,俯首下去紧贴她的脸颊,寻得软唇狠心咬了咬,随即加重力道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