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会丢下你。他低低说,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刚上岸,他不由头晕目眩,眼前是极惨烈的场面。幼蕾躺在血泊中,嘴角挂了一丝凝固的笑,仿佛已经死去。
姐姐!文奎扑上去,人如傻了一样,一边叫,一边拼命去堵她的血,堵不住。忽然想到去试鼻息,但颤抖的手什么都感觉不出。姐姐是不是——文奎感到自己的心在哆嗦,痉挛,在变冷。
不,姐姐不会死。他忽然吼起来,背了她就朝前面村子奔去。
天色已黑透。家家关了门。文奎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拼命敲门。
有人开门,看到一少年背了全身是血的妇人,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关了,文奎又敲,但那家人说什么也不开。文奎又转去第二家,看到人开门,立马跪下,哭道:救救我姐姐,求求你,只要你救我姐姐,我给你们做一辈子的工。
快去找别人吧。我们不是大夫。救不了你。
文奎又敲第三家,跪了请求。那家人早就不耐烦,道:这些日官府追查嫌犯,不要招惹到我们门上,将文奎轰走。
又是第四家、第五家……第十家。没有人接收他们。或是不敢或是不愿。文奎凄凉道:姐姐,你对别人那么好,可是别人根本不会对你好。姐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一定不会放弃。姐姐,你也不要放弃。
一个村子转完,又到隔壁的村庄。挨家挨户。不知疲倦。终于,在转到50多家的时候,有一人收留了他们。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沉吟了一下,便立即将幼蕾抱到床上,观察幼蕾伤势,看到被刺破的肚子后,对文奎苦笑道:恐怕没有希望了。
文奎又跪下,道:请你一定要救活我姐姐,一定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姐姐是个好人,她被坏人害了。没有姐姐,我也不想活了。
男人道:你起来吧,我会尽力。只是你要做好准备。
男人烧水、煮刀,动手术,将幼蕾腹中的孩子取走,缝伤口、上药、包扎。文奎打下手,递水、递工具,当接过那个死去的面目全非的孩子的时候,他止不住失声痛哭,哭得反胃、呕吐。
一切停当。天已经蒙蒙亮。男人看着憔悴的文奎道:你也歇一会吧。
文奎倔强摇头,说:我要看着姐姐醒来。他走到床边,看着气息奄奄的幼蕾,道: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一定不要放弃希望。姐姐是最乐观、最珍爱生命的人,文奎知道姐姐,一定会争取每一点希望,姐姐,你相信命在自己手里,可以自己争取的,姐姐你一定要争取。文奎一定会看到姐姐灿烂的笑靥……
男人在边上叹息:你们姐弟情深,我,很感动。我想,你姐姐会听到的,我也会努力让她醒过来。现在,她需要休息。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文奎走到男人面前,跪拜,说:大伯,我谢谢你。你救活我姐姐,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男人笑道:我只是尽医者责任,我不需你为我做什么。我想问你,你姐姐怎么被人伤这么重。
文奎不知如何启齿,但想到那人救了他们,便不好隐瞒,说:是锦衣卫。大伯,我知道很牵累你,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要姐姐一好,我们就走。
男人道:无防,我也恨那帮人。看你们似江南人氏,怎的来了贵州?
文奎又语塞。因为自己的身世与前往贵州的目的实在不能说。
男人宽宏一笑,道:算了,大家各有隐衷,我也分辨的出谁好谁坏。只是这几日,经常有人查夜,我得想办法把你姐姐藏好。你把血迹料理干净。
很快,男人找了处地窖,将幼蕾藏进去。果然,这日晚上,有官兵搜查。官兵也不知哪听来的风声,说:听说你家收留了两个人。男人道:是个病人,作为医者,没有不救的道理。长官如不相信,自可搜查。随即拿出几锭银子。官兵虚转了一圈,便出去了。
文奎在地下,听了也自心惊。不久,范大伯将他叫起。说;没事了。又为幼蕾诊视伤口。
文奎急道:怎么样?
范大伯道:不好说。端看她的抵抗力。但是她以前似乎也受过许多伤,许多旧伤都未痊愈。我真不明白,她怎会染这么多伤。
文奎默然,而后道:她总是喜欢帮助别人,只有别人没有自己,就这个样子了。
范大伯让文奎休息,文奎只是不肯,倔强地守在幼蕾身边。在心里为她祈祷、打气。
许是他的祈祷真有灵验,许是他的鼓舞她都听到了,5日后,幼蕾悠悠醒转。
文奎激动得落泪,他喉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幼蕾茫然了一阵,转头看到文奎,忽道:文奎,是你么?我们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文奎笑,带着泪花的笑。姐姐,不是,我们活着,文奎和姐姐都好好地活着。
大伯,我姐姐醒了!文奎兴奋地叫,一溜烟跑上去。而后,他将范大伯拉到幼蕾面前,说:姐姐,你要谢谢他,他救了你。
幼蕾颌首,笑说:谢谢。
范大伯摆手道:不要谢我,要谢你弟弟。他挨家挨户找人救你,又天天陪你说话,鼓励你,我也感动了。
幼蕾转向文奎,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范大伯道:你现在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虚弱,还没有度过了危险期。
文奎“啊”一声,脸上有明显的失望。幼蕾便道:文奎,姐姐会努力活下去,姐姐一定不会辜负文奎的希望。
文奎伸出手,道:拉勾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