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钟羽,那个人是谁?周岁安吗?
他们俩究竟怎么回事?
她还有爱的机会与力量吗?
单晓燕呢?
她非常混乱,跟着脑子尖锐地疼了起来。
26
钟羽没有即刻回家,在路边慢慢走。
当年的事再次闪跳到眼前……
在他接受调查后不久,调查组又找到他。
“你跟单副秘书长以及孔副市长过从甚秘,你知道他们是否有逾越正常工作的关系?”
“没有。”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肯定说没有。”
钟羽被这种问话策略唬了下,一时竟不知道怎样反驳。
有人在他面前放一个材料袋,问话人说:你可以翻出来看看。
钟羽惶惑地抽出里面的纸张,是用a4纸打印出来的信,台头:亲爱的季夏……落款:晓燕。中间内容不用细看,钟羽也知道该是单秘书长写给孔市长的“情书”。很显然,他们要清除余党,除了要拿下孔市长,还要搞掉单秘书长。
“编造的吧?”钟羽说。
“是在她的电脑上拷出来的材料。”
“胡说,她再没大脑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信留在电脑上。”
“可事实是,她留了。而且据说,她的电脑文件只有你知道密码。”
“你们——”钟羽脸胀得通红,他那时对计算机知识懂得的并不多,换到现在他可以从容反驳,“政府网络都可以被黑客攻击,我知道密码又能代表什么?”但是那一刻,他蒙住了。想糟了,单秘书长一定以为是他泄密的。
“单秘书长看过了?”
“你看——”
钟羽看到了单秘书长的签名:情况属实。
她怎么笨到要留一份信授人以柄?钟羽想不明白。这除了跟孔市长过不去,也是跟她自己过不去啊。还有他钟羽这下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单秘书长跟孔市长很清白。”他仍勉力辩解。
“清不清白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只要没有那种事,单秘书长作为一个女人,有权利喜欢一个男人吧。”
对方笑笑。然后道:“你的潜台词是他们还是有那种心思的,只不过你个人觉得他们是清白的?”
钟羽发现被绕进去了。可是说出的话是收不回的。
“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担保。”他的担保顶什么用呢。
问话结束,依然收到对方的谆谆告诫,“小钟,这次就到这里。我知道你跟单秘书长私交不错,可是在是非面前,还是要顶住压力,坚持正义。你还小啊,还有前途……”
一个月后,此次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处理结果也跟着出台了。孔市长除开获得党内的处分外,也没有逃过刑事处分。单晓燕则因为作风问题被下调到a县一个乡镇挂个虚职。
在这起事件中,钟羽是最具喜剧效果的一个。该案的处理上了报纸,他的名字也在报道中,被称为顶住压力揭露真相,让伤害群众者受到严惩,是优秀年轻干部。政府人事部门有意将他调至水利局,任正式干部。
得知处理结果后,钟羽即找单晓燕。然而没有联系到。
三日后,他听说,单晓燕出事了。她在前往省城的路上遭遇车祸。据说,她是去省里反应情况的,随身携带着对刘市长不利的资料。当然,传言而已。没有谁真正看过那份资料。但是她的车祸却货真价实。她似乎是为节省时间,独自开车,走了一般人都不敢走的盘山道。拐歪的时候,为避开突如其来的车子,翻车,她被压在车下,等到被人抬到医院,她左腿神经坏死,膝盖以下不得不截掉。
单晓燕是正常车祸还是另有隐情,钟羽不可能知道。单晓燕也许也无法知道。
手术后,钟羽去医院见她。单晓燕却拒绝。她母亲挺不好意思地转述她的意思,附带道:请你理解,她失去了一条腿,情绪还没稳定。
钟羽点点头,从病房门上的小窗口望过去,看到单晓燕正躺在床上输液,惨白着脸,目光枯淡。这副惶惑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个平素雷厉风行的秘书长其实也只是一个女人。他为她难过又分外仇恨自己,情绪一波波激荡,让他无法释怀。
回到办公室,他心不在焉地想了很久,去物资科借领了录音笔。值班的小王与他关系不错,领物单上用途栏,并没有让他填。
然后,他给周正义打电话,说母亲的遗物中有他的东西,请他来他宿舍认领。
周正义说:“小羽,我们到外面吃饭好吗。”商量语气,也很柔软,毕竟是父亲,对这个儿子未尝不想搞好关系。
“外面不方便,因为我还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周正义来时带了不少东西,从吃的、穿的到用的,满满当当几大袋子。好像迫不及待要弥补缺失了多年的父爱。
“小羽,这衬衫是你、你阿姨给你买的,你试试大小。要不成,我们去换。”
钟羽迟了半晌才说“谢谢”。他原是想把东西统统退给他的,看他面目憔悴、举止不安,想想这么一个人物居然在他面前搞得跟孩子似的不知所措,就有点怜悯,收住自己的尖刻,指指凳子,说:“坐吧。我给你倒茶。”他去厨房,泡茶回来的时候把兜里的录音笔打开了。
单晓燕的车祸把他逼到绝路。
“小羽,你真的试一下。”周正义把白衬衣展开了,简洁的款式,但是细节处又很精心。大概是名牌,标是英文的,他不识货,想来价值应该不菲。
钟羽根本不想试,就算留下,他也只是给周正义一个面子,以后大概不会去穿的,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正义眼里闪烁的恳切与期盼,他无法决绝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