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醉听圆圆一言道破,只腮红耳赤,圆圆轻轻巧巧撇下了复醉仙子,只道:
“放心,这会我去干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要替我拖上一会,挑上七八坛好酒,我马上回来。”
说着圆圆一道疾光,溜出了酒窖,离了复酒楼。
复醉仙子担惊受怕,最后想起那高不可攀的青尽上仙,不禁又是怅怅的,搬出了一坛自己藏了不知多少年头的“相思无用”,另配上一坛“逍遥忘我”,一左一右用手臂揽住,站在酒窖门口一迭声一迭声地叹气。
圆圆果然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只面上又装得憨憨的,替复醉仙子抱了一坛酒,兴冲冲地上了楼,正见太子与花无情似在说些天君禁足之类扫兴的事,圆圆只把酒坛往桌上用力一放,揭了盖,这不知藏在幽暗中虚度多少光阴不得赏识的酒香顿时满溢,立时就有仙客笑对紧跟圆圆其后的复醉仙子道:
“仙子你招待太子殿下的酒果然不寻常,可还有一样的,不拘多少,我拿贵重宝石跟你换一坛来。”
复醉只陪笑道:“就是四上仙来也再没有了,我是敬慕太子殿至情至性,方存了私心请他喝这一坛,你要是也能给老娘愤世嫉俗地娶自家兄弟未过门的老婆,老娘我也给你专门酿成一坛,不收你半点好处!”
复醉仙子这话简直句句见血,那仙客怕得罪太子连连讨饶,再没敢多嘴的,而永夜脸色如常,全然没把复醉仙子的话听进去。花无情听了不禁笑着深深看了圆圆一眼,仿佛借复醉仙子调侃圆圆平素行事粗鄙一般,圆圆不由得回瞪了花无情一眼,又凑近了花无情道:
“花花你想说什么?我忽然记得你在人间的时候,对我和师傅都不是很客气,师傅你说,我们该怎么做了他?”
“什么做了他?”
永夜冷眼看着圆圆将八宝锦囊又往花无情腰间挂去,只淡淡回应。圆圆则像个没事人一般,道:
“师傅你心软就算了,花花,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让你很不好过的。”
花无情看着圆圆吹牛的本事挺大,只淡淡一笑,与太子殿道:“复醉小娘子肯把这么好的酒抬上来,我倒是占了太子殿下的便宜,不如让我献丑说说这酒的缘故,助些酒兴,太子意下如何?”
永夜微笑点头,圆圆把复醉仙子手上的另一坛酒接过,一齐摆在桌上。复醉仙子见这三个有事要说,只将三面卷起的细风竹帘放下,便退下了。
圆圆瞧这禁制不错,再听不到外头半点高谈声,又见花无情很有兴致,便自己先斟了一杯“逍遥忘我”,长叹道:
“还是当神仙好。”
永夜摇摇头,低叹一句道:
“怎么脸好了,脑子还没好呢?”
“师傅你说什么脑子?花无情你快讲故事?”
永夜不语,花无情先斟了“相思无用”,润了润喉,半晌,开口道:
“要讲这坛“相思无用”的缘故,又得说到我仰慕的顾惜娘娘……”
花无情说出顾惜娘娘来,永夜果然脸色微变,只听花无情道:“这相思无用,原是顾惜娘娘写的酒方,却也需酿酒之人饱受情字煎熬,方可酿出无穷余味来。”
永夜素来不喜他人谈起自己的母亲,只冷声道:
“冥王大人不在地府处理公务,怎么有空上来说故事?”
花无情只对圆圆道:
“复醉小娘子恐怕也是出身青尽山罢?圆圆,你认得么?”
圆圆装傻,道:
“我才在青尽山住了多长一段日子,哪里个个都认得,你要说故事就说故事,何必扯上我,小心惹恼了我师傅……”
花无情薄唇染了笑,轻声道:
“太子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更何况我地府冥天,虽没出什么得力的人物,但毕竟也有三千万鬼族,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不晓得轻重?”
永夜不怒不喜,嘴角微微翘起,似含了不屑,而手上细致将“相思无用”与“逍遥忘我”兑在一起,一饮而尽,深苦或淡甜萦绕,正是他这个做太子的滋味。
花无情见永夜无话可说,只道:
“顾惜娘娘不曾从天君那得到半分情意,只因顾惜娘娘的出身能耐,足以挟天君以令八荒,没有一个做丈夫的会喜欢这种感觉,你说呢,圆圆?”
花无情在说顾惜娘娘,却又像在暗示圆圆,太子殿脸上平和,心中自然满怀凄凉,花无情看着默声的两人,自说自话道:
“却说天君眼里心中只有容贵娘娘一人,大概也是因为容贵娘娘出身卑微,无碍大局,又放心又妥帖,要我是天君,我恐怕也只能宠幸容贵娘娘胜过容颜绝世的顾惜娘娘。”
圆圆目瞪口呆,只觉得花无情什么话也敢说,且字字句句,皆是在揭太子的旧伤。永夜忽而一笑,道:
“你从来不肯与我多交好半分,如今怎么又设身处地说了这么多话?”
花无情只道:
“太子殿下运筹帏幄,兴许根本没把地府鬼族放在眼里,我这个冥王,恐怕太子您也不曾十分挂心,但我却极愿提醒您一句,您这会正是该谨言慎行的时候,禁足之期还未了结,却携眷出游,落了话柄事小,连累一干谋事之人,不是十分可惜么?”
花无情话里大有深意,更隐隐透露鬼族襄助之意,永夜只道:
“既已如此,还当如何?”
花无情一笑,道:
“我只是个探路的卒子,天君那的心意,谁又晓得,只是面上,太子大可说是出来拜祭顾惜娘娘芳辰。”
圆圆看永夜沉思良久,又看花无情实是好意,只对花无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