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九逸马是会飞的罢?师傅你带我去清都逛逛罢?”
圆圆起兴,浮云马似有所感,蹄下生云,一声清啸,竟冲天而去。而永夜坐下绝尘见浮云肆意而奔,自然不甘其后,也不管永夜的意思,前蹄扬起,忽如生了风,永夜约束不及,只能伏在马身上,任绝尘紧追而去。
而一众女婢见圆圆失踪却换回了阿珠,皆想不明白。
却说圆圆骑马生疏,永夜却娴熟得很,不一会便追上了圆圆,两匹骏马如急光般,不多时便离了天家宫殿,呼啸清都云街。
圆圆头一回晓得宫殿外还有这般如人间一样的居所一样的长街一样的酒肆茶楼还有一样闲散的路人。
绝尘与浮云如此神逸,而太子与圆圆又如此出众,快马长街,这些在天子脚下久居的仙人纵使见多识广,也从来未见过这般大胆逍遥这般不守清静的神仙眷侣。又有些仙人,远远看清是太子殿前来,一个个又忙不迭作揖,而永夜也不回礼,只恐一刻生疏,又让圆圆窜到无处可寻之处。
而圆圆闻着扑面的清风,看着俊颜的太子,只觉活了这么久,从未如今日般快意。圆圆心想:“只在此中万万年,我也不会后悔半分的。”
而永夜本拘泥天君所罚的禁足两月一事,只望早早追回圆圆,却渐渐被这无拘无束的风、被圆圆无暇肆意的笑脸卷去了烦恼,只在这一时,只在这一刻,再不多一分,更不管尔后又要面对何样的罪责。
两人皆忘怀,谁管明日风雨?
镜花
话说花无情正坐在清都云街的复醉楼窗边,看九天云气颇佳,独酌一杯,不由回想起昨夜青尽上仙开诚布公,求他此时此刻坐在此处,务必把圆圆接回青尽山幻镜。
花无情本不愿再上一次当,只青尽言之凿凿,口口声声说只有他才可让圆圆躲过这次大祸,花无情便情不自禁心慈手软,舍了冥府那群美艳的女婢,在这里坐起冷板凳来了。
却说不多一会,花无情果然看见圆圆和太子骑着快马呼啸而过,花无情蓦然起身,凭着窗子追望。这一望,那圆圆竟调转马头折回来了,缓缓行来,在复醉楼下勒住马,口中还笑道:
“师傅,神仙酿的酒是什么个滋味,我还没尝过,师傅你陪我喝一杯罢?”
太子仍是万年冷淡的脸,却也肯点头,两个一齐下了马,便上了楼来。
花无情轻叹:“青尽你也只肯在你小妹身上算得这般分毫不差。”
圆圆跟着太子进了复醉楼,楼内聚饮或独饮的仙人们见着太子殿便服出行,皆上前请安,永夜颔首示意,也不肯多说话。
话说这复醉楼的掌柜是个妙龄仙子,酿得七七四十九种好酒,色色难寻,都是九天独一家的,故慕名而来的仙人们络绎不绝,又加上复醉仙子平素喜豪言阔语,兴致一来,与众仙客开怀畅饮谈古论今也是时常的事,大家尽兴,便又添了许多回头客。
于是,这复醉楼因了这么一位妙趣的老板娘,客似云来闻名遐尔。
复醉仙子一见太子大驾光临,忙笑脸相迎,直迎上楼,楼上众仙客自然也不敢怠慢,忙要行礼,而圆圆看永夜威严如此之盛,觉得十分受用,直看到窗边那个不起身也不作揖的花无情,圆圆不由得瞅了永夜一眼,却见永夜并不着恼,只是毫不客气地与花无情坐在了一桌。
花无情只淡淡看了眼圆圆,道:
“脸好了?”
圆圆把脸凑了过去,问道:
“怎么样,比你的那张好看罢?这可多亏我师傅。”
圆圆突兀靠近,花无情脸色虽平和,却不禁有些牵动,心神一恍,半天只道:
“你凑那么近作什么?你切莫忘了你现下是有夫之妇了?”
花无情这话不知是提醒他自己,还是提醒圆圆,圆圆憨憨一笑,话里却极细致道:
“没什么,花花,我是看你白长得这般好,反而与传闻凶神恶煞的冥王相去甚远,以至于被老板娘怠慢?”
复醉仙子一听闻是冥王大驾,忙上来请罪。永夜只瞧着圆圆手上刚从花无情身上偷来的八宝锦囊,朝圆圆道:
“既要做良娣,就该规规矩矩的,到我这里坐着。”
圆圆似笑非笑看着永夜,只道:
“我让老板娘带我去酒窖挑点好酒来,你们俩先凑合喝点。”
永夜觉察出圆圆的不同,细微不可捉摸,却又不愿拘束,便由圆圆去了。而复醉仙子见圆圆生得好又甚合太子心意,想必也是个贵客,便忙要领圆圆去挑酒。
进了酒窖,四下无仙,圆圆闻着飘荡的酒香,对满脸堆笑的复醉仙子,轻声道:
“阿醉,你记不得我了?”
复醉仙子心一跳,话说这万年来,敢叫她一声阿醉的,只有八千前那么一个害人不浅的小女仙,复醉仙子指着圆圆,又惊又怕道:
“你是青尽上仙的……小妹圆圆?”
圆圆笑嘻嘻点头,只道:
“我去办件事,你替我遮掩些,别让太子还有冥王大人发现了,我一会就回来。”
复醉仙子哎呦拦住圆圆道:
“你又要去闯什么祸,当初在青尽山,你不好好在仙胎里修炼,偷偷化形把我的酒一气喝去三十坛,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半年余,你哥哥革了我青尽第一酒娘的闲职不说,还把我赶出青尽山,这多少血与泪,我八千年来一人吞,圆圆你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
圆圆见复醉仙子极力拉扯,只能强硬道:
“什么公道?你搬到这清都来,还不是为了能见见我哥,最多以后我一有机会,就在我哥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解你万年相思之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