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见弟媳胆这么大,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可别得罪了山长啊。
谢俭有些意外地看着沈姮,袖内紧握的手却缓缓松开。
“我公公的案子审的糊里糊涂,证据都不足就给处斩了。”沈姮没理夏氏,继续道:“且不说我公公是否冤枉。谢氏族中有子弟谢全,他的事想来山长也听说了,他明年要去科考,却和混混对我家做出不轨之事,读了那么多书却无品性可言。衙门虽定了我公公的罪,可谢俭,我大嫂夏氏却从未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但谢俭的性子,已经有些歪了,从算计原主就可以看出来,现在还能补救,不是吗?
“山长,这小娘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一旁的老翁说道。
山长笑笑。
谢俭怔怔地看着沈姮。
“这些年,旁人轻贱,诋毁,伤害,我们都忍之,让之,避之,反倒让旁人觉得我们能欺辱,却不知是他们自已品性低下,德行低下。”见山长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沈姮又道:“在审谢全时,县令陆大人说过,古今来往许多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归根结底要靠读书来养成,小女子相信,南明学院的学子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品性和德行定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山长淡淡笑了笑,目光越过沈姮看向不远处:“文远(陆纪安表字),你这句话可是把为师难住了啊。”
众人朝后望去,便见县令陆纪安朝着这儿走来,挺拔的身形穿了一身苍青长衫,温雅,又郎朗如青山苍翠。
“陆大人。”一番行礼。
陆纪安朝三人点点头,这才到山长和老翁面前施礼:“夫子,王内侍。”
内侍俩字震的沈姮晕了好一会,这老翁竟然是位公公,那谢旻难不成真的就是历史上那位莲花公公?
没人知道这位莲花公公出身哪里,是怎么入的宫,历史上只讲了他的功过以及那极高的文学造诣,更没有人把他和奸相扯到一块。
谢俭亦目光一动,宫里的人?
“你们先起来。”山长对着夏氏和沈姮道。
“南明学院为当地,为朝廷培养了诸多的良才,自是读书圣地,这点,沈氏倒没说错。”陆纪安笑道:“夫子觉得为难,是不认同这话吗?”
谢俭心里惊讶,陆纪安非本县人,竟然是山长的学生,是以前来书院求过学吗?
“瞧瞧我这学生,竟然给他的授业恩师下话套。”山长轻抚着白须笑了笑:“山上进行得如何了?走,先去瞧瞧。”
山长三人朝着一处角亭走去,谢旻也被老翁拉着去了,加上谢俭的事山长虽没同意,但也没拒绝,沈姮,夏氏,谢俭自然是要跟着的。
这才发现这角亭后面有道小门,门外是朝山上蜿蜒的小路。
“没想到那老翁竟然如此喜欢旻儿,若是老翁也能给山长替咱们说几句好话就好了。”夏氏心里期盼着。
谢俭却是奇怪地看着沈姮,方才脸色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般难看,且时不时盯着那王内侍看,有什么不对吗?
沈姮心里的疑惑很多,若莲花公公真的是旻儿,家里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净身进宫?谢俭最后是怎么黑化的?难道谢家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很快,一群人到了山顶。
说是山顶,其实是一大片平地,好些匠人正在盖着屋子,已盖了三间屋宇,园子雏形已显,旁边还有石匠在雕刻着假山。
免得起了孽缘
“待这片屋宇建成,能再多纳百来名学子。”山长负手而立,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南明学院桃李满天下,更是连圣上也赞誉有加。不知夫子可会收下谢俭?”陆纪安问。
“你对他倒是多有关照。”
“作为父母官,明知谢氏一案疑点重重却无力重审,也算是弥补心中愧疚。”
山长看了眼身后走过来的谢俭:“此子聪慧,七岁考为童生,是可造之才,然历经变故,满藏戾气,日后得势,怕不会走正道。”又看向一旁的沈氏,倒是这位沈大善人之女,让人刮目相看:“你怜悯他而助他,为师可依着你。但不可为他担保科举,免得落人日实,与你不利。”
陆纪安点点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
见那山长和陆大人说着话,沈姮一看就知道是在讨论谢俭的事,她不紧张此事,而是紧张一旁和王内侍逗笑的谢旻。
表现得这么可爱干嘛?万一人家不肯放手了怎么办。
“旻儿,不得无礼。”夏氏见儿子就这么点功夫,就熟的玩起老翁的珠串来,赶紧制止。
“无妨,杂家很喜欢你这个儿子,杂家若有孙子,也该跟旻儿一样大了。”王内侍捏了捏小谢旻的挺鼻,这孩子得他眼缘呐,宫里的老伙计们一个个都收了义子,唯独他没有,一来是没遇到合眼缘的,二来,就算入了眼缘,人家也是正经人家,谁会愿意送进宫来?
沈姮见这王内侍一派和气,应该不会做出强抢孩子,逼着净身这种事的人,但人不可貌相,宫里出来的人,那心眼就跟筛子似的,他们得早些离开才好。
正这般想着,山长和陆大人走了过来。
“谢俭,从下月开始,你就来入学吧。回去好好准备。”陆纪安道。
谢俭一怔,他来这里求山长并没有想过山长会同意,只是想让大嫂死心,不再只顾着他的学习而忽略了旻儿的,谁知道,山长同意了。
“阿俭,还不快多谢山长。”夏氏激动地提醒。
谢俭跪在地上,沉声道:“学生定不负山长入学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