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点头:“吃!”
刚说完,只见张颖走上前来,笑容掬了满脸:“孩子那么小,怎么能吃那么多生冷的东西?海鲜吃多了,他会身体发寒。”
(下)
胜男深呼吸一口,向前走一步,夹几块巧克力色酱汁的山葵烤牛排,再夹几块鲜橙色的薄荷香蒜纽西兰羊扒,强压着满心的火气转头笑问:“那你说该怎么吃?”
张颖微微一笑,夹一片鲜黄的香芒鸡柳到胜男的盘中:“胜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生气就全部表现在脸上了。”
胜男努力表挤出一个友好的笑:“你想多了。顺便告诉你,海鲜是凉性食物,但牛羊肉是暖的,冷暖自然会中和,总让孩子吃暖性食物,孩子会上火。”
张颖不再说话,躬下身子摸摸延延的小脸蛋:“延延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延延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张颖,一张小嘴轻抿着。
胜男几乎是屏住呼吸注目着张颖的动作。
只见张颖一脸疼惜地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延延说:“小宝贝,阿姨和你多有缘啊,”说完,十分亲昵而旁若无人地亲亲延延的小脸:“可是,阿姨中午还有事,延延小朋友,咱们下次再见哦。”
延延不眨眼的盯着张颖:“美女再见。”
延延童声童气,近于调戏的话引来身边一个近四十岁女人的哈哈大笑。
胜男闻之,却警惕地瞅一眼延延,紧紧捏着他的小手大步走向梁绍禹事先找好的位子。
延延的小手柔软,皮肤细嫩,热乎乎的手掌和她手心的汗液黏连在一起,然而,延延并没有一丝嫌怨母亲手黏的意思。
襁褓时的延延便一直喜欢用小小的指头抓住胜男粗糙的大手,睡醒时,抱着他兜圈时,饥饿时,生病时,甚至睡觉时都是。胜男一直以为,那是亡夫病逝之前抓住自己的手不放,所以动作犹如他的生命般延续到了孩子身上,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延延唯一的依靠,直到今天遇到了这个和延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
找到位子上,胜男刚放下餐盘餐,便将已动手抓海蛎子的延延抱到自己的腿上,可是,这并不是在车上,延延显然觉得不舒服,嗖地从胜男腿上跳下来,一把将牡蛎塞进嘴里,一面含糊地抗议着:“妈妈,延延不是小宝宝了!“
胜男一听,眼圈忽然就火辣辣的,轻轻捏捏延延的小脸蛋,像是在赏玩世上无一无二的宝贝,宠溺的双眼遮挡不住的凄楚:“可是,延延永远是妈妈的宝宝。“
正在这时候,梁绍禹端来一杯红茶,一杯香片,一杯荔枝汁,胜男见梁绍禹归来,立刻兴奋地举起银色的餐叉,“开饭了!“说完,叉起一块香芒鸡柳,刚要喂给延延,叉子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
两秒钟之后,胜男将鸡肉塞进延延的小嘴里。
延延吞咽下去之后,也叉起一块牛排送进胜男的唇边,巧克力色的酱汁蹭得胜男满下巴都是,“妈妈吃肉!”
梁绍禹看到,这个年轻的小寡妇一口将整整一块山葵烤牛排吞下去,泪珠从她的大眼睛里滴滴落下,滴落在盘子里,滴落在牛排上,却中和不了她唇边浓郁的酱汁。
梁绍禹心下一疼,从袋鼠外观的餐巾纸盒里抽几张原木色的纸递给胜男,一团纸在水润下,迅速融化为一团棕色的小团子。
延延已在端着不锈钢小碗喝蟹汤,如大多数青岛人一样,他认为最好吃的东西便是螃蟹,可是,母子俩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舔舔嘴唇抬起头来,盯着流泪的小母亲,可惜却不懂小母亲的心思:“妈妈,你又想爸爸了么?这里有我和梁叔叔啊?”
“对了,午餐之后做什么呢?”梁绍禹急忙舀一勺酸甜猕猴桃虾球沙拉,分别添在母子两人的盘中笑问。
胜男卯力给梁绍禹一个带泪的大大的笑容:“我们没来过,听你安排。”
梁绍禹点头:“我和延延泡下藏药浴,你去泡牛奶玫瑰浴?之后,带你们去打保龄球?然后,洗个澡去游泳?之后,差不多已是晚上,去看他们的“星沉海底台”,如何?”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胜男有些疑问地背出李义山无比痴缠的佳句。
胜男不知道,“星沉海底台”是一个太过缠绵暧昧的地方,缠绵暧昧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重了千年前最痴缠的情诗。
(上)
胜男本以为要结束午餐时,梁绍禹却微微一笑:“不用急,今天不赶时间。往往,女生和孩子们最期待的不就是饭后甜点么?“
饭后甜点?
胜男也时不时带着家里的两个小男人去吃披萨,离她家近的有自助店有比格披萨,也有好伦哥,稍微远一点的,自然是必胜客。她一直以为,那些蛋糕、蛋挞、甜饼之类的是当主食来吃,这次跟随梁绍禹而来,方才知道,原来,这些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餐。
胜男意识到自己差点出丑,垂下涂过的眼睫。
幸亏自己害怕延延不吃饭只吃零食,一种甜品也没有取。
胜男于是想起早上用鹅肝酱配面条和豆腐乳一事,忽然就觉得不对,低头,满面羞霞光。
会馆的饭后甜点有长得像奥利奥巧克力饼干的巧克力马芬、巧克力塔、撒着西番果的焦糖炖蛋、一半是芒果一半是蓝莓的蓝莓芒果布丁,还有水果。
胜男偏爱蓝莓芒果布丁和草莓,两个男人却喜好吃焦糖炖蛋,水果则是同样的不热衷。
胜男眼明明灭灭的,用小勺切一小块,细细放在嘴里,味蕊却暂时性失灵,平时,她连口香糖都选择蓝莓口味,这次,口腔之内,尽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