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却好胃口地吃下半杯炖蛋,瞅着胜男好奇地问:“妈妈,不好吃么?”
胜男勉力微笑:“哦,有点酸。”
延延认真地说:“妈妈不能怕酸,吃酸才能给我生个弟弟!”
胜男有点头痛地瞪一眼童言无忌的孩子,摸摸他思维奇怪的小脑袋:“吃完了,我们撤吧。”
梁绍禹站起身,一把将延延抱起:“走,叔叔带你去泡藏药浴。“
胜男一把抱过延延,阻止道:“延延,别打扰叔叔,妈妈带你。“
延延却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两腿间:“妈妈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不要露点。“
原来,延延从襁褓中开始便寸步不离胜男,可是,为了家里
的开销,他稍微大一点之后,胜男不得不写稿子赚钱,让读小学的文文带他,偏偏延延却连洗澡都不肯让哥哥给洗,文文只得说:“延延你是男人,让女人给你洗澡,羞羞!“从此,延延再也没有跟胜男洗过澡。
放在平时,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今天的意外,让胜男心中七上八下,胜男涩涩地垂下低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黯黯地说:“延延,你伤害妈妈了。“
梁绍禹只得打趣道:“胜男,你那么喜欢给孩子洗澡,干脆自己也变性做男人吧?你那么高,变性之后也不吃亏。还可以去选秀。“
“你才是纯爷们!“
胜男勉强一笑,黯黯走进自己的牛奶玫瑰浴单人间,房间有床,供休息也供晚间住宿,胜男在浴室早早洗过澡之后,置身于玫瑰花形的温暖泉水之中,她方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认真泡过澡了。
家里不是没有浴盆,亡夫留下三百多平的房子里,自己和延延住的那间里洗手间希腊风盎然,海蓝色的浴盆之上,有一副巨大的西方的名画:《普桑画阿波罗与达芙妮》。画中的阿波罗置于一群裸体女神之间,坐在月桂树下,身后是攀着月桂树的达芙妮,在阿波罗眼前的女神,头上都没有月桂枝,她们也不理阿波罗,一味在寻求自己的幸福。右侧一女神已与一精灵搂抱一起,小厄洛斯却向他们射去金箭。
可是,她从来都是草草用莲蓬冲洗,之后便胡乱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冲出来,或是加紧写稿子,或者是陪延延玩哄他睡觉,再或者是收拾家务。
如今,整个身体泡在略微发粘的牛奶玫瑰花瓣之中,没有通身的舒适,带给她的感受,只有整个玫瑰型浴池的玫瑰花香和满心的奢侈不安感。
紧张的时候,胜男又开始剥手指上的死皮,剥几下,死皮连肉脱落,手上微疼时,胜男知道,那是毛细血管破裂。
胜男从水中升起自己因写不停稿子而粗壮的手,拨下玫瑰花,这手指,是延延最爱的,延延的第一次微笑,便是用小得像布娃娃似的小湿手抓着她粗糙的手指。
这手,延延盘缠走路时,牵着他的双腋,这手,延延第一次叫妈妈时,激动地捏过他的小脸,这手,延延以一次跌跌撞撞在小区的青草坪上小跑时候,给他鼓掌,手拍得又痒又红。。。。
想着想着,胜男胸口已喘不过气来,温度适宜的泉水雾气,却让她憋闷得几乎要窒息掉。胜男恐惧地爬上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也不调水温,任凉水扑落在她身上,像一个个带刀子的眼神簌簌砸落,砸得她四肢百骸尽是无边的倦意,她索性关掉莲蓬,一头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昏昏沉沉睡去。
梦中,延延牵着张颖和她的亡夫梁少游,三个人并行在北海的湖边,一湖的荷花,盛开如翠绿的火。白的粉的荷花大朵大朵盛开,延延冲着荷花甜甜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着笑着,延延就抬头冲张颖甜甜地喊:“妈妈,我渴。“
“不!”胜男浑身一激灵,抢呼欲绝。
这一声,惊得胜男从梦中惊悚而醒,她嗖地从床上跳起,睁开双眼,举目,屋子里已完全暗淡下来。
已经是晚上了么?胜男揉揉因噩梦而阵阵吃痛的脑袋,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铃声也哀怨地响起。
“美女,醒了么?”梁少游温暖滑糯的声音轻悄着从电话那头传来:“延延还在睡,要喊醒他吃晚饭么?“
“好呀,麻烦你了。我过去和你们汇合。”胜男用另一只手当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正在这时候,胜男听到自己的门铃在响。
电话中,梁绍禹的声音也在轻笑:“不是应该男人主动和女人汇合么?”
胜男开门时,只见梁绍禹正一手抱着延延,一手讲着电话。
泡过藏药浴之后,两个人精神奕奕,梁绍禹双目灼灼,越发英气逼人。
晚餐依旧是丰盛的,不过与午餐没有一道重样,吃着吃着,体弱的延延竟到了每日晚间的休息时间,偎在梁绍禹怀中睡着了。两人迅速解决掉晚餐,梁绍禹颇有深意地将延延抱起,抬头看一眼胜男,缓缓地对胜男说:“先把延延送到客房里,之后我带你去星沉海底台。”
胜男惊奇于澳式会馆为何会有出自中国千年前情诗的浪漫名字,同时,她的浪漫之旅也宣告正式拉开帷幕。
(下)
胜男从来不知道,哥特式的建筑在森森紫光下,会像中世纪的城堡一样,看得人满心绝望,刚走到那个建筑之前,恰到此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哇哇叫得胜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胜男想到了黑暗里雷电交加的中世纪的古堡。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吸血鬼和食人蝙蝠。。。。。。
胜男背后一股汗嗖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