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苏沫身上移开,落到须发皆张的周逸脸上,对方想要杀人的那种眼神很熟悉,他也常有。
周千乘心里冷笑一声,真好,这个道貌岸然的弟弟终于被他逼疯了。
“周千乘,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周逸低吼着。他因为愤怒导致全身发抖,眼底被一簇火烧着,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比挨了揍的周千乘还要狼狈不堪。
他也看到坐在车里的苏沫,还有周围的保镖和渐成围观之势的人群,他们都是公众人物,眼下无论如何不宜大吵大闹。他原本是想拦住周千乘再说的,可一见到人就想到刚才听到的那段录音,一时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周千乘抬起手隔空点点周逸:“行,你等着。”
说罢他没再理会别人,绕到车子另一侧打开车门,想将苏沫抱下来。
下车时苏沫推了他一把,周千乘便没敢硬抱,两只手虚虚拢在车门口,好像生怕苏沫下个车也能摔倒。苏沫下了车,谁也没理,平静地往门口走。周千乘跟在后面,挨得人很近,将苏沫整个拢在自己身影之下。
周逸随后也跟进来。整场变故持续两分钟不到,很快恢复如常。
苏沫一进房间,就把周千乘披在他身上的外套脱了,然后进了浴室,砰一声关上门。周千乘往后一仰,差点被门呼到鼻子。
话噎在嗓子里,周千乘在浴室门口来回走了几步,最终什么也没说,开门走了出去。
周逸在一间空旷的会议室等他。周千乘进门前,守在门口的保镖做了个“已切断监控”的手势。周千乘在门口脱了外套,摘了手表扔给保镖,然后把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推门走了进去。
两人这场架打得很不体面。都不屑释放信息素,全靠徒手搏杀,他们小时候常动手,都没这次带着要把对方往死里打的狠劲。
周千乘早些年打拳发泄,路子又毒又野,每一拳都往要害上挥,不一会儿周逸已经全身挂彩。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周逸没和往常那样讲君子规矩,打到一半摸出一副指虎戴上,一拳打在周千乘小腹,周千乘踉跄着往后倒,一口血喷出来,米白色的地毯上猩红滚烫。
周逸压在周千乘身上,指虎生风,冲他哥面门上招呼。周千乘用力挡住,一脚将周逸踢开,喘着粗气,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既然和他结了婚,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周逸咆哮着,儒雅风度丁点不见。
“知道了?”周千乘擦一把混着血液的汗,甩甩手,“视频还是录音啊,什么感觉?”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周逸骂到:“你个畜生。”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当然是因为你啊!”周千乘冷笑起来,眼神阴恻恻盯在周逸身上,“你也知道他结了婚,却三番四次出现在他面前,玩深情玩得很溜啊。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对他怎么样,想想你自己吧,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找狙击手杀我,就他妈别把苏沫牵扯进来。别说什么他是唯一的突破口,如果我是你,我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他有一点受伤的可能。”
这话杀人诛心,周逸脸色变得僵硬难堪。
“哦,对,那个狙击手是你朋友吧,你多大了,还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刀枪无眼不知道?或者是你知道,但是你太想杀我了,所以不在乎苏沫怎么样是吧,宁愿选择相信你朋友,也不会因为那万分之一他会被误伤的可能,叫停你的行动。”
“周逸,今天苏沫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如一声炸雷,将周逸炸醒。他猛然反应过来。
“你少颠倒黑白!要不是你耍手段,我和沫沫早就结婚了。是,我是太信任别人了,包括你,包括左烬。可左烬已经死了,沫沫是无辜的,最该死的你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别人,对自己犯下的罪毫无羞耻愧疚之心。”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周千乘摇晃着站起来,小腹和胸口传来阵痛,他啐一口血沫,脸上升起恶劣的笑,“苏沫怎么样都是我的,和我吃一桌饭,睡一张床,哭了笑了都是我的,过得好过得坏,也是我的。”
“听段录音就难过得心碎了?”周千乘口无遮拦地挑衅着,在周逸身上感受到久违的痛快,“要是看到别的,你不得当场跳楼?”
“你不是担心他吗,那就使劲担心啊,那就难过到去死啊,在这里假惺惺给他讨公道,你讨得找吗?”
周逸毫无风度地再次冲过来,他不在乎周千乘挥出的拳头,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撞到周千乘身上,两人被巨大的冲力摔出去,撞翻了靠墙放的一张会议桌,还有一台立式音箱。
会议室唏哩哗啦一阵巨响,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惧。
周千乘手背撞到玻璃灯罩上,划了一条很大的口子,血喷涌出来。他无所谓,裂开嘴笑着,嚣张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拓。
“让人痛苦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只会用一种折磨他,你知道是哪一种。在卫生间,在阳台,在花园,在任何一个你能想到的地方,直到——”
周千乘突然停下话头,看着正在爬起来的周逸,对方伤得更重,呼吸像从破掉的风箱里传出来,脸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直到什么!”周逸厉声问。
周千乘脸上的笑容扩大:“直到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好好对他。”
周逸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死死盯着周千乘:“你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