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出了很多血,失血让他发冷,心脏被冻成一个冰疙瘩,会议室里嘈杂嗡鸣的暖风也不能让他好起来。
周千乘说的对,苏沫受到的伤害里,有来自周逸的部分。哪怕这部分再少,也让苏沫的日子雪上加霜。他几乎就要动摇,有那么一刻,他想放弃了。
太累了,他都快要受不了,遑论苏沫。
或许不这么执着,大家都能轻松点,苏沫也能过得开心点,而不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饱受折磨。
“你杀不了我,也带不走苏沫,及时止损才是正确选择。我比任何人都爱他,他那么好,那么软,是比心头血都珍贵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但嫉妒会让人发疯啊,那就大家一起疯好了。”周千乘恶狠狠地笑,有血迹沿着齿缝流下来,让他看起来狰狞而癫狂。
“苏沫就算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会议室安静下来,只有两个高阶alpha剧烈打斗后的呼吸声充斥其中。空气中纠缠着血腥气和两股不同的冷杉信息素味道,刺鼻到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周逸嘶声问:“怎么求?”
周千乘将破掉的衬衣袖子撕下来,缠住还在流血的手背,等做完这些,才慢慢抬起眼皮看周逸。
“很简单,就两条。”
“第一,永远、永远不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第二,也要绝了他对你的心思。”
◇64、放下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气,来人脚步很沉,也慢,在床边停下,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苏沫闭着眼,背对着周千乘,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对方才那出闹剧,他心里已经掀不起波澜,情绪就和肢体一样僵硬冷寂。周千乘之后出门,和周逸又发生了什么,他已不在意。
很累,只想睡觉。
脚步离开,浴室里传来水声,不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苏沫旁边的床垫塌下去一块,刚洗过澡带着水汽的身体掀开被子进来,苏沫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周千乘窸窸窣窣地翻身,身体朝向苏沫侧躺着,但没像往常一样上手搂人。
“周二不讲规矩,半路戴了一副指虎,内脏都要被他打碎了。”周千乘看着苏沫的后脑勺,慢慢地吐息,仿佛说话大声一点就会扯到伤口。
苏沫一点反应没有。
周千乘等了一会儿,又说:“手背缝了七针,短时间内不能用力了。”
苏沫很安静,连呼吸都没有,被子盖在身上薄薄一片,线条起伏柔软轻微。周千乘不承认自己会后悔,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后悔无用。
他又说了一些,有些絮叨,和方才的粗暴蛮横仿佛是两个人。
后悔的情绪越来越重,周千乘咳嗽两声,嘴里又有血腥气漫上来。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委屈,但从苏沫说后悔让他上车那一刻,他就被铺天盖地的委屈淹没了。
这种情绪来自生理心理,让人没办法,他控制不了,也不敢表现出来。
一个施暴者的委屈不值得同情。
“沫沫,”周千乘将额头抵在苏沫脖子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下位者的姿态,轻吻那块透着干净好闻味道的腺体。他痴迷地吻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为了彻底将周逸赶出他们的世界而已。尽管这以伤害苏沫为代价。
直到此时,他仍然觉得他们还有时间。第二天返程前,新联盟国方在酒店举行小型送行仪式。周千乘和众人握手,他手上戴着薄手套,嘴角也有轻微擦痕,但依然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看起来毫无异色。
他的oga一如既往地站在他旁边,神情淡淡的,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走出酒店时正好遇到另一拨客人,是峰会邀请来的各行业专家。两拨人在酒店大堂相遇,苏沫站在周千乘身后,隔着人群看到周逸。
他脸上伤痕要比周千乘明显,穿一件黑色风衣,内搭高领毛衣遮过喉结,看起来儒雅清朗,英英玉立。
苏沫看不出来他身上有没有伤,不过就算有,想必也没大碍,因为站在周逸身旁的那个漂亮oga正圈着他手臂说话,垫着脚微仰头,脸上写满爱慕和依赖。周逸弯着腰在认真听,期间还抬手揽了那oga一把,肢体语言亲昵自然。
苏沫埋下头,突然就笑了。
比起心死,大概更重要的是放下。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他从不是个纠结过去的人,对未来也从未妥协过。如果周逸能忘掉他,毫无压力和负担地生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他也没什么遗憾了。机翼划过云端,他们结束在新联盟国的十天之旅,返回第九区。
周千乘处理完几件加急文件,随行医生过来给他换药。纱布下伤口狰狞,周千乘将手摊在桌子上,医生拿碘棉球消毒后,用纱布重新掩盖。手部伤口是最严重的,另外小腹和肩膀都有擦伤,他当着苏沫的面脱了衬衣,让医生给他擦药。
苏沫移开视线,看窗外翻涌的云。
医生处理完伤口,叮嘱这段时间不能碰水,不吃辛辣,也不要用力,然后就收拾药箱离开了。
苏沫除了最开始看过来一眼,全程没再赏给周千乘一个眼神。
周千乘揉一把自己小腹上的淤青,突然冷嗤一声:“自己都快结婚了,来装什么情深不忘。”
他说完看一眼苏沫,苏沫还是没反应,也不知道那些白花花的云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了吧,那个oga,认识没多久,两人就住到一起了,听说还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