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出世,各大宗门死伤无数,定然恨透了你,且迫切需要一个出气筒,”宣珮伸出指尖在他眉心一点,冷笑,但并非冲着面前之人,“所以,不论单凭一块带着残留灵识的木牌定罪的行为有多蠢,这罪名,你和我都逃不了。”
“一旦出现在大众视野,我们就会被关入监牢,毕竟扪心自问,倘若我是闻云川,推出一个万众瞩目的罪人转移注意力,同时将影响计划的不可控因素尽数抹去,会是最优选择。”
“至于脱逃之法,无解。”
“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以及从我们口中道出的荒诞现实,除非有证据能够翻盘。”
宣珮对于这一点有着极度的自信,她洞悉人性,但不相信人性。
谢千砚亦是称许,不过则是出于从未从
大众中得到过的信任。
听了这么一长串的悲观未来,他认同了其中绝大多数,除去某一处——
“不会包括你。”
谢千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笃定地说道:“只有我。”
也只能有他。
时间到,凤栖台闭,虚空在眼前扭转成旋涡。
宣珮错愕一瞬,忽然听懂了话中之意。
——这人是想独自揽下所有强加在身的骂名。
就在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之际,画面陡转,五人正式分道扬镳。
。。。。。。
修真界。
豆大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串珠重重砸落在泥土上,瓢泼大雨浇不灭一排排屋舍蹿起的大火,有滚滚黑烟升上天际,四下的尸身堆了一地,无人收敛。
回到原世界的落地坐标完全随机,这便意味着众人就此天各一方。
环视四周未能见到那道身影让谢千砚暂且安下了心,余光注意到周遭景象,判断出眼下正在处于一个刚被天魔伏击过的村落当中。
三界一众化神大能与天魔相比,实力不可谓不悬殊,屠村已算是小打小闹,后者认真起来,整个小世界还不知会变作怎样的一个人间炼狱。
如是看来,玄九神宫与其的秘密交易竟然可以说是起到了很好的牵制作用。
又一声惊雷打下,雨势渐渐地大了,冲刷了枝叶上的血痕,又为其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伴随腾起的白色雾气,模糊的视野中徐徐描摹出一队人影的轮廓,及至近前才看清了那一袭白
衣青裳,袖口用金线行云流水地勾出一朵绽放的青莲,正是凌极宗内门弟子的服饰。
自打天魔冲出封印,便有许多大宗弟子或是自发或是遵从师门指令组成了一支支小队,他们不再醉心于修炼斗法,而是整日整日地在下辖属地挨个巡逻,热心地援之以手。
领头的那人并不陌生,即为云舒逸,他是在凌极宗得知这隐月村遭了毒手后派来,预备查看有无活人幸存的。
谢千砚能看清他们为何,云舒逸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老实说,情况远比两人所想象的还要糟糕。
齐然玉重伤在治,清黎真君顺势成了凌极宗当前的代理掌门,并依靠着发现内鬼的卓著功绩,于三界新成立的诛邪联盟中攫取了一个不低的地位,名望颇高。
有他大力相助,加上原本就顶着的“灾星”名头,谢千砚如今的声名更是如同过街老鼠,臭不可闻,铺天盖地全是他和他师妹的通缉令。
本着共同经历红蓼秘境的情谊,云舒逸眼中泛起迟疑,尚在挣扎。后边的弟子却是也看到了他,当即怒吼一声,连“师兄”的称呼都省去了,喊道:“是谢千砚那个孽畜,捉住他!”
转眼之间,数个金丹境的凌极宗弟子手持武器团团将他围住,眼神不像是在看同门,而是在看灭了自家上下一百零八口人甚至还没放过外头看门那条大黄狗的死敌。
那声侮辱也使得谢千砚目光一
寒,他眉眼冷峻,不由分说地拔剑而出,筋骨在手背薄薄的肌肤下绷起一片好看的弧度。
雷声轰鸣,天幕坠下的雨珠自霜刃滑落,弹起的冷光占据了满眼,剑尖锐利如芒,直指叱骂之人,通身狠戾的气势教对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最顶尖的剑修往往能跨境界对战,以一敌十,想要从这状似插翅难飞的阵容中逃脱并非毫无可能。
可他终究没有动手。
双方僵持半晌,便听谢千砚忽地嗤笑一声,五指一松,将手中灵剑随手扔开。
“带我走。”
那柄本命长剑砸落进泥地凹陷处积起的水潭,发出一声嗡鸣,旋即无声地沉下。
随之葬送的还有在他这短暂半生中唯一一次,能对命运施予报复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