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过去的池珮并非全然失去了神智,些许残留的意识带着她通向外界,只是混混沌沌,能隐约察觉到外部发生了什么,却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半点动作,哪怕是抬一抬手指。
然而不出意外,她会永远记住这日——
回荡耳边的声响单调至极,只有大雪纷飞的沙沙声,眼前像是陷入了北方连绵的冬季,有碎琼乱玉断断续续地吹落,但没有一片沾在面颊上。
天地万物终始惟一,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瞬,恒久永续。
后来池珮才知道,时空法则被破坏的后果就是空间序列的紊乱重组,所有小空间一下子全部融合成了一个大空间,跳入法则旋涡中的修士会被随机投放到大空间中,方位不定。
所有人都失散了。
由于池珮晕倒时正好被池千砚接住,所以被传送到了同一位置。也幸好他们被默认了结对。
别看这地方整得像个荒僻的雪国,原住民妖兽却很多,光是她一个半死不活的修士被传送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死法。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池千砚不亏平时被“师兄”长“师兄”短地叫着,背着急症发作的小师妹,顶着满身风雪,孤身趟出千里迢遥。
他寻到一处隐于雪松之下的山洞暂且落脚,燃起一簇炎炎篝火驱散洞穴内积存的寒气。
池珮便是在此时睁开了眼,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疑
问三连:“这是哪?现在什么情况?”
以及在看向满衣是血的池千砚时顿了顿,迟疑问道:“你还好吗?”
意识回笼使得脑中模糊的经历皆被唤起,想起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停的部分几乎都是遇上妖兽来袭。
“不必担心,大多都是妖兽的血。”
不等多说,池千砚反过来拧了眉问她,眉眼间尽是关切:“如今感觉如何,怎么会突然晕倒?”
“没什么,”池珮摆摆手,“你还记得池思源嘴里叼着的那柄匕首吗,我在近身时一不小心被划了一刀,如果不是他的口水有毒,那么可能就是他在刀尖抹了点东西。”
“毒解了吗?”
他说着便欲为她诊断,然后就被池珮赶忙将袖子扯了回来:“解了解了。”
池千砚微挑了下眉,不信:“哪种解法?”
“我把毒素封锁在心脉当中了,”池珮羞涩腼腆地笑,“他寻的毒药还怪稀有的,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解药,我也是怕耽误你。”
“无需担心,我有分辨过症状:心口作痛难忍,时有麻痹导致晕眩,伤口乌黑坏死;并有向外圈扩散的倾向。想来那是秘魔毒,赶在彻底抑制不住毒素前寻见雾漫花就行了,它生长于血肉之中,只要还在这空无之境,找到应该不是难事。”
可雾漫花已经很久没有现世,在黑市上有价无市,她没说。
找不到解药会怎样,她也没说。
这事做的和池千砚把魔气锁在丹
田属于一个性质,都是方便一时贻误一时。
所以池千砚“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池珮偷偷觑了眼他平静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但心里明白这是生气了。原本的语气还很理直气壮,这下便慢慢地弱了下来:“不觉得后边这句话很耳熟吗?我是剽窃你的名人名言。凭什么就你能做出自我牺牲,我不行?”
说到后边觉得找到了理由,池珮重新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双手抱臂瞧了眼他。
山洞的容量不算大,临近洞口的地方点着火丛,两人倚靠着内侧岩壁,彼此挨得极近。她瞧了会儿,心痒痒的像是有猫爪在挠,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然后道:“你不许生气,我都没因为你上回做的事生气,你生什么气,哼!”
话音落下就是一扭头,等了会儿又泄了气,既是觉得自己方才的一通话幼稚得不可思议,像是小孩对着大人发脾气,又是想起了对方带着她一个累赘在大雪中走了许久,自己一身血迹斑斑,却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池珮不由地愧疚了。
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紧接着跳过某个不讨喜的话题,殷勤地关心起了他伤势:“还说都是妖兽的血,那你腰上的伤口是哪来的?等等,先别动,我有疗伤的药粉。”
然后垂下头在储物袋中翻找,池千砚也随之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在这副模样上停留片刻,等待期间冷不丁地就
提起来:“我没生气,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戳我脸?”
池珮脸不红心不跳,绝不肯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一时鬼迷心窍罢了,还请你多海涵。”
海涵不了也没事,无所谓,她不在乎——
诶。
池珮的动作停了停,这人刚才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