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砂想到了这儿,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限的惆怅之色。
“月砂确实心中狐疑不定,实在是很想在王爷跟前告上绿薄姑娘一状,可亦不免心中不忍。”
绿薄侧头轻笑:“元二小姐何须不忍,去王爷跟前告我就是。”
那言语,极轻蔑,也是极不屑。
区区南府郡破落户的女儿,其实也不过如此。
到头来,还不是靠的是在男人面前献媚柔弱的种种手腕。元月砂除掉唐文藻,不就是靠着装装柔弱?
王爷怎么就看中了这样子粗陋的货色?绿薄心中渐渐恨透,自然也是不由得觉得格外的不平。
她甚至忍不住想,纵然是豫王,也是会瞧错眼了。
误将瓦片当美玉,这般爱护珍惜,其实却不过是错眼挑中了个下贱货色。
绿薄甚至忍不住寻思,若非莫浮南举荐,豫王也不见得会错眼。
元月砂低低一笑:“今日蔺统领犯错,同为墨夷七秀,莫公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绿薄姑娘却赶着上着去求情。这可真是同门情深啊。”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却让绿薄蓦然绷紧了身躯,却下意识的掩住了眸中神光。
元月砂却轻轻巧巧上前一步,和绿薄离得很近,一伸手,却摘去了绿薄腰间那条帕子。
“这女子贴身之物,通常都是自个儿做的刺绣。怎么蔺苍腰间香囊,上头刺绣风格、手法,竟与绿薄姑娘这条手帕一模一样。也是绣了这么一枝缠枝白梅花,绿色花蕊?”
龙胤风俗如此,无论是贫家女还是富家女,都会些刺绣功夫。这贫家女,那家里面的鞋子衣衫,都是家里女眷自己做的。至于富贵人家的女郎,衣衫鞋袜,统统有人帮衬着做。饶是如此,她们也会动动手指头,绣个手帕香囊什么的,自己使用,又或者赠予心上人。
当然,元月砂自己除外,她自己的帕儿,也让别人绣。
绿薄却将那手帕夺回来,面色微沉:“这些都是府中绣娘所做,元月砂,你想说什么,想说我不知检点,和男人有私情?”
元月砂嗤笑:“绿薄姐姐好眼光,瞧中的自然是豫王这样子的盖世人物。蔺苍这种人物,你也瞧不上,不过他倒是对你情深一片,任你驱使。今日在房中,他知晓豫王殿下聪明敏锐,他连看都不敢看你一眼。只恐怕自己眼睛里面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让豫王察觉些许端倪。只可惜,他虽然不敢看你,可看我时候却露出了破绽。他若喜欢范蕊娘,喜欢到假借豫王名头亲近这个女人,甚至让之有了身孕,哄骗范蕊娘生下孩子。那么,他必定深爱这个女人。豫王府谁不知晓是我害死了范蕊娘,他应该恨我入骨才是。”
元月砂娓娓道来,细细分析,竟似合情合理。在场几个丫鬟都是听得呆住了,想不要听,却也不敢走。
而元月砂的嗓音却也是越柔和:“可是在进门之际,他明明看到我了,认出我了,却没有任何痛恨恼恨。他瞧了我一眼,却根本没将我这个元二小姐如何放在心上。直到王爷让我断他手指,他才极痛恨的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给吃了。既然如此,说他十分喜爱范蕊娘,鬼才相信。”
“可若是不喜,为什么要冒着豫王名号,这般风险,去图一个女子的肌肤之亲,居然还如此曲折。这不免让我想到了,哈,范蕊娘和绿薄姐姐你一样,是如此的有眼光,居然是看中了豫王殿下。范家嫡女,年轻貌美,身份尊贵,她甚至还说服得到周皇后的支持。谁都知晓豫王殿下生人勿进,等闲女子是近不了身,可偏偏这范蕊娘是个极之大胆,极为放肆,很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娇娇女。绿薄姐姐,其实我也讨厌她。这样子的姑娘,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攀附上豫王,可是她却一定能得罪你靳绿薄。她那张嘴啊,可真是讨厌得没话说。”
绿薄一颗心砰砰狂跳,元月砂这样子几句话,无疑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面去了。
却尽力让自己容色平和,缓缓退后一步:“元二小姐,可当真会想象。”
元月砂唇瓣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浅浅的笑容,纤足往前踏了一步,又和绿薄靠得近些,竟似有些个咄咄逼人之势。
“蕊娘跟你说了些个什么?她若想要得到一个男人,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说到高贵,说到本事,她自然连绿薄姐姐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可作为女人,总是知晓说什么话儿,能让另一个女子心中刺痛的。譬如,你的年纪,你的名分,这是最容易刺伤一个女人的。”
绿薄微微有些晕眩,她不想理睬元月砂,可内心之中,却不觉酸意冲天。
范蕊娘说的那些话,不可遏制的浮起在绿薄的脑海。
“这满京城的,谁不知晓绿薄姐姐哭着喊着,跪着求着,想要跟了豫王。先想做妻,后甘为妾,最后不过捞到一个奴婢。还是王爷瞧你可怜,赏赐和你的玩意儿。这倒贴男人的功夫,绿薄姐姐也许不是最好的,可却最没用处的。如今姐姐一把年纪,粉褪妆残,怎么还好意思教我规矩,自己便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却端起架子,用种种借口,阻扰我与豫王,那又是为何?”
那时候,范蕊娘一句句话,就好像是一记记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了绿薄那已然并不鲜润的脸颊之上。
她看着范蕊娘,自己不能如范蕊娘一般放泼去闹,只因为这是绿薄最后的尊样和依仗。
而阳光下,这样子说话的小姑娘,脸蛋水嫩嫩的,就算是刁蛮,也有着少女特有的鲜活气息。而这样子的东西,却也是绿薄曾经拥有,如今却也是随着时光流逝的。
她蓦然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恨意,内心流转了一缕残酷。
稍稍回过神来,眼前便是元月砂那双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令绿薄心悸。
绿薄作色:“胡说八道,元二小姐你不必用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证据攀诬于我。”
元月砂却自顾自的说道:“所以,用这样子的法子作践了范蕊娘,将她玩弄得这样子惨,这内心必定是极舒坦的吧。范蕊娘再高傲又如何,想要攀附上豫王,却让个不相干的男人睡了,真是可怜得紧。可是王爷要是知晓,你为了争风吃醋,不但辱及他的名声,还引得忠心的下属为你做损及豫王的事情,那又如何?”
元月砂咄咄逼人,更不觉让绿薄想起旧日那些关于范蕊娘的回忆。
纵然不过是回想范蕊娘,绿薄内心顿时升起了一股子恶狠狠的凶狠之气。
喜欢豫王不自量力的女人实在很多,可是好似范蕊娘这样子的却是第一个。
什么玩意儿,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她知晓自己为百里炎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事?范蕊娘那么点心机在自己跟前,却原本是什么都不如,什么都不是。
这样子不懂事的小姑娘,绿薄当然是要用些个极恶毒的法子折磨,她甚至恼恨元月砂让范蕊娘死得太早了。她甚至想到,自己对付范蕊娘时候,要在范蕊娘临死之前,在范蕊娘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