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的房间好小哦!”
她不知道迁厂清算时爸爸因为账目问题被辞退了,也不知道家里被追缴亏空,欠下一屁股债。父母在她面前粉饰太平,她便只当一切太平。
庄娴书欢天喜追逐程宁远,天真如一只快乐小狗。
等她知道家里的事,还是高中。庄娴书要钱买裙子,庄正当时被追债,掏不出钱来,凶了她几句。庄娴书哭啼啼打车到s大找程宁远,下车他付车费,她理直气壮抱怨,称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凶她。
程宁远知晓她家中情况,倒是意外她的傻乎乎,只能反问她,“一定要买那条裙子吗?”
她臭屁:“当然啦!那条粉色羽毛裙只有我配得上。别人穿就是暴殄天物,我是去拯救裙子的!”可不能让漂亮裙子的一辈子毁掉!
程宁远回了趟家,取出抽屉里的银行卡。
自高中毕业,他非假期不回家。
程永贤捡到儿子,直接把他丢回家,交待冯清好好对他。她性子温婉,从不因外头的花花草草多说半句。
他吃定冯清不会闹脾气,也会做好“母亲”的职责。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夫妻的默契。
事实也是如此,冯清没有亏待程宁远。他礼貌叫她阿姨,她供他吃穿住。唯有一个问题——半夜睡不着,她会进他屋散步。
第一次进来,程宁远以为有事,假寐等她叫醒他。谁知她没有。
冯清围着他的床绕来绕去,梦游一般,甚至都没刻意放轻脚步。
面上的阴影时轻时重,程宁远克制呼吸。约莫半小时,她才离开。
锁门显得防备和生分,程宁远选择忍受。
夜半三更,门会忽然打开,那个女人一次次进来,漫步,逗留,或是端详他的脸。
他叫她阿姨。在家里有两个保姆“阿姨”的情况下,这称呼尴尬。每次叫“阿姨”都像在叫保姆。慢慢的,程宁远越来越沉默。以前一天能说几句话,后来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到大学,程宁远住宿,留下了噩梦般的习惯——他常在半夜惊醒,恍惚有女人在游荡。月光劈下,他猛然睁眼,错觉银刀再度贴面。
那把刀从没有真的落下来过。
但几次悬在面上,虚贴鼻尖,冰凉穿透恐惧,刺破他本就不多的安全感。
他再也没法安睡。
之后好多好多年,他不曾获得一个整觉。
程宁远没进光瑞,被程永贤扔在郊区分公司。和在光瑞深耕十年并推进公司上市的程斯敏比,他太弱了。在工作选择上,他除非选择脱离光瑞,不然只能听爹由命。
工作后,回去看王奚的次数减少,每一回,她都要老很多。
他认定生活无意义,决定进入一段关系。
一直没恋爱不是因为庄娴书毫无道理的威胁,他单纯对女人没感兴趣。庄娴书傻乎乎以为自己十几岁便魅力十足,勾到他守身如玉,还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