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信接过,又丢给卫修仪:“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懂,请皇后看一看吧。”
卫修仪点点头,当真看得非常仔细。朱云承知道他心有疑虑,怕自己弄张假图出来糊弄他,于是坐了过去,一一给他讲解。卫修仪觊觎宋国疆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也派了许多密探去刺探宋国的军情。现在看看这图上与他所了解的情况并无出入,当真吃了一惊。
有这张图在手,他们要拿下送宋国,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卫修仪沉吟片刻:“靖王爷,你这份礼实在太重,我和陛下都不知应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他们也奇怪得很,朱云承巴巴地送了这东西来助他们统一天下,他能有什么好处?既然他有这么一份利器在手中,为什么不干脆自己起兵篡位?
朱云承知道自己必须说清楚不可,否则绝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于是道:“其实我要的不过是两样东西。我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宋国的靖王了,我的身份是沙罗的国师,一生效忠沙罗国主一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国主。”
“哦?”
“沙罗经营数百年,一直屈居宋国之下,俯首称臣。倘若宋国不在了,沙罗便可以摆脱属国的身份,建立起一个堂堂正正的帝国;而且,还可以趁机吞并宋、奚东南海上的各个小属国,称霸海上。”
周之信道:“王爷的忠心,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王爷要的第二样东西是什么?”
朱云承又说:“第二样么……其实是两个人。”
周之信和卫修仪再次惊奇:“不知是什么人呢?”
“不瞒二位,舍弟的生母姜太妃当年便是死在当今宋国的乔太后手中。在下发誓一定要帮舍弟报这个仇。所以,希望二位来日踏平宋国之时,能把宋国当今皇帝和太后交给舍弟处置。”
周之信和卫修仪面面相觑。卫修仪咳嗽一声:“这其实也还好办……只是,万一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在下恐怕只能交出贵国皇帝一个人来了。靖王爷,在下刚刚接到来自宋国的消息,说乔太后和宋国皇帝之独子都患了恶疾,先后亡故了。”
朱云承呆住。无恨一愣,正要说什么,忽然又咬住了嘴唇。结果还是两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
卫修仪笑说:“两位不用失望,据说宋国的皇帝陛下还活得好好的呢。有句俗话说父债子偿,现在母债子偿也是可以的。王爷您说的这两件事都没有问题,这张图,我们就先收下了。来,来,咱们干一杯!”
四人齐举起茶杯喝光茶水,无恨忽然问:“不知陛下和皇后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宋国?”
卫修仪面有难色:“这……就要看我们准备的进度了。少则年,多则七八年,但是十年之内,总是可以出兵的。”
“十年……”无恨似乎有些失望。
朱云承安慰他:“小九,打仗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东西没有几年的时间准备不下来。你想想从前那些打天下的,哪有一年半载就能完事的?皇后立下十年之期,已经是很快的了。”
无恨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施主,卫施主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打算花十年的时间去准备进攻,那么相应的,他们两国也就多了十年的功夫去准备抗敌。到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而且说实话,两位现在攻宋,只怕比等年七八年要容易些。要知道宋君登基后原本不思进取,宋国国运颓然。但是他这大半年过来忽然变了许多,突然想到要奋发图强了。现在才是他刚刚开始的时候,百废待兴,步履艰难。现在打进去,正可以攻其不备,一举成功。若是再拖个年,拖到他兵强马壮了……只怕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打进去了。”
卫修仪默默抿了一口茶。
“大师,不是我们不想早点行动,而是,我们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说别的,就说粮草——”
朱云承忽然说:“卫皇后,如果我说——粮草的事情,我可以解决呢?”
卫修仪愕然。
朱云承得意地笑笑:“这些年我在宋国的东南动了些手脚。今年的就不说了,过去四年宋国东南郡县的官粮都在我手中,您看够不够?”
无恨配合地说:“有粮草,就可以行动了。咱们干杯,祝皇帝陛下和皇后早日一统天下吧!”
朱爽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做过噩梦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忽然又噩梦频发。
周围一团漆黑。他本能地伸手摸了摸。抓到一只温暖的手的时候,他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皇上,怎么醒了?”
朱云翼反握回来,又伸过一只手来探他的额头,果然摸到一把冷汗。
“没什么。”朱爽把他的两只手都拉过来,紧紧握在自己胸前,“没事,你还在就没事。”
刚才的梦太过真实,他现在都还有些心惊胆寒。
朱云翼凑过来,细声问:“皇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朱爽终于忍不住,扳过他的头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痛吻。朱云翼几乎窒息,用力推了一把。他悻悻放手,翻个身过去缩成一团。
“你管我有没有做梦。睡吧。”
朱云翼苦笑。自从他回来以后,朱爽就没安生过。先是死活要自己表态到底对他有没有一点真心。他认死理,拼死扛住就是不松口。朱爽就改了战略,虽然硬把他留在了宫里,但是到底没再用过强。只是没事就自虐给他看,还总是一脸“你又不喜欢我关心我干啥”的欠揍表情。宫里宫外的人都以为是他在欺负朱爽,落了个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