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叶天见秦佑臻只是摇头,便拉她手道:“好妹子,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说到这里眼角泛光,轻声道:“怪只怪我福小命薄,若不然,孩儿也该有你这般大了。”说着不禁黯然落泪。
秦佑臻心里纳罕道:“跟我一样大?你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再怎么早婚早育,也不可能有二十九岁的孩子?”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丫鬟走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明叶天擦了泪水,欢喜道:“我这就来。”
见人出去,秦佑臻心神一松,登时委顿不起。抬头看时,忽然瞥见镜中的自己,不由呆住。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上身子虚弱挣扎下地,端起镜子颤声惊道:“怎么会?!怎么会?!”
原来镜中之人已非二十九岁模样,取而代之的竟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秦佑臻一遍遍摸着自己的右眉,却再也找不到高考那年骑车摔跤留下的疤痕。
正自惊慌无措,忽听身后一人冷冷道:“怎么,云飞这是派你来抓我归案?”
秦佑臻一惊之下手上圆镜当啷落地,转身看时,却见甄刚站在那里。二人对望,甄刚不由一呆。
想到当日无辜被擒,又被万锦棠下毒,秦佑臻气恼道:“诸位大侠本事泼天,别说常湛,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奈何。”
明叶天走来笑道:“官人,既是贵客登门,也该事先跟妾身说一声,倒叫云飞兄弟空走一趟。”说着拿起常湛留书交给甄刚。
甄刚看过,向秦佑臻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与当日之事并无瓜葛?”
秦佑臻气的浑身乱颤,心口剧痛难忍,眼前金星乱冒,勉强站立,怒目道:“甄大侠若不相信,自可找常湛对质。”
甄刚收了信函,向妻子道:“可有照云飞所开药单替她调制?”
明叶天点头,关切道:“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甄刚摇头道:“误会一场,不提也罢。”说着掏出颗静息丹递给丫鬟,续道:“晚间令人服下丹药,指日便可痊愈。届时问清府第,派人送回家便是。唉,这万锦棠当真莽撞的紧。”说罢开门出去。
当晚,因丈夫多日未归,明叶天亲自下厨张罗满桌酒菜,妻妾四人团坐宴饮。甄刚因劫囚之事大获成功,此刻见妻妾围绕,心情大好,酒到酣处,亲自抚琴助兴,一时间花厅之上红烛冉冉笑声莺莺。
听见更鼓响起,明叶天慢慢起身,替甄刚罩好披风,笑道:“酒醉伤身,况夜风寒凉,官人还是早些回房歇了吧。”说着冲两妾使了个眼色。
甄刚甩开披风,起身笑道:“前日偶得古画一卷,正要向夫人请教,来来来,你我同往书房一观。”说完拉妻前往。
明叶天祖籍江南,家中世代簪缨。虽为女子却深得祖父宠爱,自小便蒙名师指点,是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只是此刻哪里有心思品评书画,忽然跪倒哭道:“若官人当真怜我惜我,就休了我吧。”
甄刚一愣,忙拉妻子道:“夫人这是为何?”
明叶天哭道:“你我成亲十余年,从未红过脸。官人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我却不能替官人续后,便是身死,也无颜面见甄家列祖列宗。”
甄刚拉起妻子,温言道:“夫人出身名门,却下嫁我这江湖草莽,实是我甄家之幸。只是夫人虽饱读诗书,有一点却不通的紧。”
明叶天垂泪道:“什么?”
甄刚笑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既甄家命中无子,夫人何必如此执拗?”说着替妻子拭泪道:“甄刚只愿同夫人白偕老,至于儿女,有则幸,无则命。以后,休要提及此事,免得伤了夫妻和睦。”
明叶天心中自是感念不尽,含泪点头道:“我听官人的便是。只是,她们两个要怎生打?”
甄刚道:“既是正经人家女儿,留在府中听用便是。”
明叶天含泪笑道:“就依官人。”
如此过了几日,秦佑臻渐渐康复。心中忧苦只增不减,对于如何找寻回家之路更无丝毫头绪。
明叶天见她整日唉声叹气,只当她思念家人,安慰道:“小娘子大可安心,官人自会派人送你回去。”
秦佑臻怔怔道:“送我回去?回去?是啊,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家去。”
明叶天一笑,轻抚她头,柔声道:“傻丫头,敢是病糊涂了,快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夫家住在哪里?”
秦佑臻一生从未听得有人对自己如此温言柔语,心中一阵暖流涌上,忍不住哭道:“我叫秦佑臻,没有家,毕业后一直住在单位宿舍,”
明叶天听的糊涂,替她拭泪道:“这是什么话?”
秦佑臻自悔失言,改口道:“我是说,我早没了父母,夫家,夫家在,在,”她心中一急,不免又流下泪来。
明叶天轻抚她背心,轻声叹道:“不急不急,女儿家久居闺阁,从未出过远门。你小小年纪,唉,又没了父母。。。。。。好啦,不哭了,慢慢想,想到些什么告诉我,好替你做主。”
秦佑臻忽然想起那日扫墓出来正是在后山遇到甄刚一伙,心中一动,忙道:“其实我是要到洛阳寻亲的。”
明叶天不解道:“此去千里迢迢,你夫家怎舍你孤身上路?”
秦佑臻想了想,答道:“不瞒夫人,我丈夫去年随亲戚去到洛阳做生意,至今音信皆无。公婆上了年纪又多病多痛,实在不宜远行,我放心不下,这才无奈乔装出来,想不到竟遭横祸,”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秦佑臻这话虽假,眼泪却真,想到自己误穿时空回到这个年代,双足才一落定就险些丧命,此刻想来满心唯有后怕。
明叶天拉她手叹道:“想你遇此祸事自然吓的不轻。待我同官人商议了,便遣人送你去洛阳。”说着命人端来参汤,看着人喝下,又十分劝慰一番,交代丫鬟好生照料,这才出去。
又过了几日,秦佑臻心中暗叹道:反正已经来了,怕有什么用?再说我自小孤苦,能活一日算两晌,何必这般哭哭啼啼?忽又想到自己是从墓地后山踏足北宋,想要回家自然先从那里查起,墓地虽然没有确切地址,只要朝着家乡方向寻找定能有所收获。如此主意已定,心中的哀愁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