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厅外蜜儿的声音道:“爹,你不饿,客人也该饿了,还不请客人吃饭么?”
宝镜先生恍然笑道:“失礼失礼,”说着又看天色,冲神农舍人道:“神农老头儿,你也糊涂,竟不提醒我。”
神农舍人瞪眼道:“老怪,你不谢我,倒来怪我?”
宝镜先生忙堆笑拱手道:“自然是要谢的。”
神农舍人哼道:“这话大家可都听见了,日后休想赖账。”一句未了,四人都笑起来。
稍顷,厅内四壁辉煌,美味佳肴6续上桌。
见蜜儿遮遮掩掩不肯就坐,秦佑臻道:“若这样都不能令姑娘安心,咱们只好告辞。”
蜜儿忙道:“不,你不要走。我长了这么大,从未见爹爹像今天这样高兴,请你不要走。”说着缓缓走来,低头坐在桌前。
秦佑臻将四壁灯烛熄灭,只留桌旁一盏微光,笑道:“姑娘可知先生为什么高兴?”
蜜儿摘下罩纱,慢慢摇头。
神农舍人笑道:“孩子,能得秦掌门亲来替你看诊,你爹能不高兴么?”
见宝镜先生点头,蜜儿转身望向秦佑臻,打量半晌,犹疑道:“素闻弥蓝山医术精湛,可连老主都束手无策,你小小年纪,岂有这个本事?”
宝镜先生含笑嗔道:“不得无礼。先时你旧疾作,那丸药便是秦掌门赠与,还不当面谢谢人家施药之恩?”
蜜儿复又打量秦佑臻两眼,起身便欲拜谢,秦佑臻摆手笑道:“宝镜先生已再三谢过,若再受礼,可要折煞我了。”
大家重新归座,见秦佑臻等看待自己毫无二色,蜜儿便不似先前那般拘谨。
说笑闲谈间不觉已到二更,宝镜先生令人撤下残宴,复又摆上茶点。
秦佑臻笑道:“既来到宝镜,若不能一览夜湖之美,真乃今生一大憾事。”
宝镜先生忙令人掌灯,起身向外道:“蜜儿,前头引路。”
秦佑臻从侍从手里接过一盏别致的荷花灯,望着栩栩如生的绫纱花瓣,赞不绝口,笑道:“先生,这个可否送我?”
不等宝镜先生开口,蜜儿笑道:“这是我做的,秦掌门若喜欢,回头送你一车也使得。”
秦佑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主客登舟夜游,论及近来江湖风波,蜜儿听得厌烦,便拉秦佑臻往船头弄水。她自打出生以来,只在宝镜湖生活,从未见过外客,今日得见秦常,不觉心生羡慕,神思荡漾。
此刻与秦佑臻并肩而坐,映着月光湖色,看她虽是寻常装扮却越肤白胜雪娇俏动人,不禁长叹一声,低头望着自己双手呆。
秦佑臻看在眼里,拉她手道:“早先宝镜先生已托悲天师太将你病症详细告知,今日又见到你本人,虽不敢妄言,但也有七八分把握。早则冬天,晚则明春,定会有所起色。待到痊愈,姑娘若不嫌弃,就往弥蓝山走走,也好叫咱们一尽地主之谊。”
蜜儿精神振奋,不住点头道:“要的要的,一定要去的。还有神农门,峨眉山,自然要走一遍。”说到这里忽然低头,回身望了望,忸怩道:“只是,蜜儿心中好奇,”
秦佑臻道:“什么?”
蜜儿望向常湛道:“好奇这世间的男子,是不是都像常大侠这般稳重谦和?”
秦佑臻一时语塞,含笑摇头,半晌道:“姑娘若心存这般幻想,还是一辈子呆在家中最妥。”
蜜儿一呆,随即笑起来。
此刻,夜已深沉,银光洒满静寂湖面,目之所及,当真如同一扇无边的宝镜,水月交融,如梦如幻。
次日午后,秦佑臻等便欲告辞,蜜儿急道:“神农伯伯先回去好了,秦掌门不能走。”
众人好笑,神农舍人佯装气道:“你这丫头怎底同你那怪老爹一样不知好歹。若非我的缘故,再等上一百年,秦掌门也不会登门。”
宝镜先生哼了一声,笑道:“神农老头儿,这么急着走,敢是偷了我暗桥浮动之法,回家比葫芦画瓢?”
神农舍人瞪眼道:“是又怎样?你说过要谢我的。”
宝镜先生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上道:“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