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院落中只有他们三人,并无旁人打扰。
正屋内方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桌边三人围坐。
“延之,此间根由终究是如何?”
“润生是想问我二人缘何逃难,还是问我缘何知晓你之所在,亦或是问我二人缘何逃向你之治所?”
“我只是想问延之和思儿……和陈小姐是用什么法子打听到我之住处,又是用何法子进城并潜入县衙的?”
听到对自己称呼的变化,陈乔思面色如常,只是眼眸中的星光不再,只剩下隳灭般的灰色。
“哈哈哈,你呀你,你还真是个小狐狸。”
陈良就装作并未现妹妹神色的变化,依旧用那种没心没肺的调戏语气说道:“以我对你性子的了解,请任地方自是不可能向姜伯父伸手要银子。
即使有银子,也舍不得拿出来买院子,如此性格,便造就了你只能寄宿在县衙后院这唯一的选项。
其次,莫非你以为这小小寿光县的防备就那么森严吗?至少还难不住我。”??说完又是一阵丧心病狂般的狂笑。
姜秉文闻言只是一笑,他知道陈良就的身手,即使放在京城也鲜有人敌,而面对这种高手,其实在森严的城防也毫无用处。
毕竟他可不指望他的敌人都是这种万中无一的高手,这城防面对一般人自是足够。想及此处他也不再自找不快,只是闭嘴闷头吃饭。
只是坐在姜秉文对面的陈乔思心口好像堵了一堵巨石,这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是一个极坚强的女子,从父亲革职入狱,再到定为叛国而处死,她一直强忍着心中的脆弱和悲伤,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坚强,她不愿在这落魄的时刻遇见姜秉文。
这一路逃难过来,她从来都知道哥哥的目的地,正是如此,她在整个路途中从未原谅哥哥做出的选择。
姜秉文一言不,陈乔思满腹幽怨,陈良就看着面前两人,心中顿感怆然无力。
一场迎风宴,最终终结于秋夜的寒凉。此时玉轮正圆,悄怆皎洁的月光漂染在姜秉文葛布长衫上,如浊一身白衣。
“思儿已经沐浴完歇息了。”
“她今夜注定无眠。”姜秉文目光依然投向远处悄然凋谢的桂花。
“和你一样?”姜秉文看向陈良就,陈良就灼热的目光刺得他生疼,“你明知结果如此却还这样做,为什么?”
姜秉文并不回答,他那沉寂如湖水的目光终于激怒了陈良久。
他一把抓住前者的衣领,用野兽般低吼的声音叫道:“你倒是回答我!为什么?你知道思儿把你当做他最后的依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思儿很坚强……”
“这不是你这么对待她的理由!”
“我原以为找到她,让她生活在我的荫蔽下便足以,但今日一见才现她不应该被圈养在这小小的牢笼里,她属于更广阔的自由的天地。”
“姜秉文!原来是我看错了你,你就是个懦弱胆小毫无担当的伪君子,你杀死了一个女子的心,还要她他推进这吃人的乱世!
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仅仅为了逃避庇护一个女子的责任,姜秉文,你好的很呐。”
陈良就撒开了姜秉文的衣领,颓然的坐在地上,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的萧条。
“她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垮的,她远比你我想象中的出色。”姜秉文闻言心中暗道。
他望向高悬空中的圆月,心中倏忽间升起一股苦涩,但他很快就把这股滋味压制下去。
“延之说的对,或许我真是个懦夫。”姜秉文暗自思忖。
悄怆皎洁的月光同样照在倚靠朱棂的陈乔思身上,肌肤若凝,如白璧无瑕。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华玉般的脸颊上画出两道暗淡的痕迹
陈乔思心里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她在决定的同时,又想要竭尽全力的想阻止这种念头。
一阵带有凋零气味的凄凉空气掠过县衙后院,它在每个人的耳边低喃,诉说着只有在个人心底才听得清的一种模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