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秉文没用早饭便早早跑到县衙办公。
陈良就自昨夜与姜秉文交谈后便不见踪迹,陈乔思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色蒙蒙方亮时才堪堪睡下。
姜秉文吩咐厨娘为陈家兄妹二人准备的饭食就放在他们昨夜聚宴的那张桌子上。
整座院落寂悄悄的,只有竹编的食盒兀自地散着愈稀薄的热气。
“姜大人,刘主事单列上的最后一批物资已经采办完毕,现在正送往救济院。这一批采办的物资有:灯油十斤,烈酒二十斤,被褥三十件……”
“好了好了,这些你自去安排即可。”
此时姜秉文的心思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没等何光启汇报完,他便出声打断。
“再无别事便可退下。”
等了好久也没见对面的何光启有所动静,便抬起头,看到他依然站在自己桌前,神情拘泥,问道:“还有事情?”
“这……”
“如何?”见何光启语焉不详,原本心情极差的姜秉文心中杂乱的愁绪猛的化为无名的急躁:“要说便说,你这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刘主事今早上书说之前拨给救济院的银两已然所剩不多,希望县衙能再次拨些款项……”
何光启越说头颅垂的越低,但话锋一转,便直视姜秉文说到:“不过姜大人不必多虑,我已经通知县衙属官进行募捐,想必这些银两可保救济院运行半月无虞。”
“不可,前些日子你等已然募捐过一次,甚至有人将下个月的俸禄都拨给救济院了,不少县衙属官都拖家带口,如果再次募捐,恐怕下个月不少人的家眷就只能挖野菜度日了。”
何光启一阵沉默,良久才说到:“向知府通报申请除疫饷如何?”
姜秉文摇摇头:“不成,年初我已然申请过一次,何况朝廷每年颁布的除疫饷并不多,整个青州比我寿光受灾严重的治府比比皆是,即使上书也只会被王知府驳回。”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断安,你说每年自弥河运入中原的细盐大约价值几许银两?”正当二人绞尽脑汁思虑办法的时候,姜秉文忽然问道。
“大约有十数万两。”
“远远不止,至少是其两倍。”姜秉文又道,“这些份额大约有多少能落在我寿光县商人手中?”
“大约只五中取一。”
“那也是近三四万两的生意。”姜秉文想到此处,脸中笑意更浓。
“我想我大约有法子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钱粮不足的问题。
“姜大人,”正当姜秉文想要与何光启制定计划的时候,门口传来小吏的声音,“商贾马逢远马先生求见。”
姜秉文与何启光面容对视:“看来有人与我想到一起去了,将他带到正堂,我随后就去。”后两句是说给小吏听的。
“马先生已然等候在正堂,他来时说大人你不会拒绝,我等怕误大人大事,便带他候在正堂,即来禀报。”
姜秉文向来不喜与聪明人交往,但他依然极欣赏马逢远的胆色,毕竟敢以如此强硬态度与官府交涉的商人着实不多。
“我已知晓此事,你便退下吧。”姜秉文将目光转向何光启:“你先与其交涉,我随后再去。若我所料不差,他应是前来申请专司食盐转运销售的官府认证的。”
“可下官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恐误大人之事。”
“无妨,你只管端着态度,狠狠消磨他的意气即可。”
“可万一那马逢远受气不过兀自离去又如何?”
“无需担忧,到时我自会及时出现。”
“既如此,下官就领命前去。”
“好,但记住一点,在我来之前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
“下官知晓。”
看着何光启推门离去,姜秉文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姜秉文才把头从成堆的文书中拔出。
“想来时间差不多了,希望这马先生出手能够大方些吧,若是出手小气,不免又要费我一些手段。”
姜秉文不无恶意的想着,站起身来信手整理了衣装,便推出门向县衙正堂走去。
“何县丞,既然说如此不待见我,那我也不再强留,在下告辞。”
姜秉文刚走到正堂廊前,便听到正堂里传出一阵急躁愤怒的声音。
没等细细考究,便见得一阵人影拉开门往门外冲去。
谁知那人走的太急,竟直直的撞在了姜秉文的身上。
“起开起开,怎么走的路啊你!”
两人相撞并不严重,只是马逢远好似更加急躁,但等他看清来人竟穿着一身绿色官袍,神色立马软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姜秉文抢先说道:“先生可安好?方才是我走的太急,没看清楚前路,先生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