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事,虽然你我已有通力之意,但我依然有几处不明,还望你能够为我不吝解惑。”
“下官不敢托大,但姜尊驾凡有疑难我定会竭力解答。”此时刘镇已近乎全然地放下戒备,心中思忖“应是我多疑了。”
“那请问刘主事,这救济院每月银两支出如何,官府拨银是否足用?毕竟这事事都要依靠银两,故而其不可谓不重要。”
当姜秉文问到这里,那刘镇虽面色不变,但眼神乱瞟,语焉不详的回到:“这……这官府每月的拨银自是足用……”
“如此自是最好,但不知救济院札记账目安置在何处,可否请刘主事取来让我一观?”姜秉文此时显然察觉到刘镇思绪不宁,他也乘势而击,直取其心膂。
果然当刘镇听到姜秉文如此说,就已然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蒙混过关,旋即脸色惨白,滑下椅子跪在姜秉文下,不一言,身形却抖若筛糠。
姜秉文的话已然接近直白地指认刘镇有所触犯,刘镇即使能逃避一时,却也不能逃避一世,既如此还不如早早承认。
就在刘振跪下决心认罪那一刻,他心里自是有一颗石头落了地。
姜秉文见状如此,依旧面如平湖,问到:“刘主事,这是何意?”
“姜大人,下官有罪。”此时刘镇头死死地贴着地面,浑身颤抖。
“不知刘主事何罪之有?”
刘镇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弃病入膏肓的百姓于南山的那档子事交代了,战战兢兢地俯听从落。
沉默了一阵,才听姜秉文叹道:“你又何苦如此?”
刘镇此时抬起头来,两眼红肿,缓缓说道:“姜大人,非是我不想救人,而那些百姓已然病入膏肓,实是无可医治,救济院或许可以容纳他们直至病故,但下官等得了,其他患病百姓们等不了啊!
想来姜大人一路走来也看到了,有不少百姓只能躺在院墙的斗檐下,每日风吹日晒,不少百姓本来是轻症,却也硬生生地拖成了重病……”
“所以你为了能挽救更多的百姓,就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
“是,若非不得已,下官也不会出此下策。”
“荒唐,荒唐!简直荒唐至极!”听到这里,姜秉文已全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砰”的一声拍案而起:“你好歹是官府吏员,如何能想出这么荒唐的方法?”
“下官本来是想扩建救济院,或者在荒地上搭医帐。但上百的病人每日的药、食已然一笔不小的费用,更何况之前已经对救济院进行过改建,多增添了几间小室,由此一来,官府的拨银就已所剩无几。
加之下官也知道官府存银早已不多,很难维持下半年的正常运行,又近逢秋收事宜,官府应当将经历精力集中在此事上,下官属实无法再开口向官府要银了。”
说到这里,刘镇的眼里竟留下两行热泪:“如果有法子,我又怎会做出这等无异于是残害百姓的选择。”
姜秉文闻言,呼吸不免一滞,心中暗道:“我自诩轻赋爱民,通晓民生,竟不知连官府督办的机构都艰难至此。原来我终究是浅薄了。”
心念如此,回过神来便急忙将还在缀泪的刘镇扶起:“刘主事,此次你有罪,我亦有罪。汝之罪,在知情不报;而我之罪,在监察不严骄功自傲。”
刘镇闻言急忙说道:“此次罪责全在我一人,怎敢牵连姜尊驾!”
“如今罪责之分多争无益,要紧的是如何妥善处理后事,”说着姜秉文就解下了革带上的荷包,交给到了刘镇手里
“我随身出行所带银两不多,这荷包大概有二两碎银,虽不能解燃眉之急,但聊胜于无。
至于我宅邸,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十两俸禄,这些银子就先用来扩建救济院,以免百姓受风吹日晒之苦。至于剩下的缺空,就由我来想办法。”
“姜尊驾有济世之心实属是涂县百姓们的福分,但这些银子却不应该交给我来处理。
此次我触犯大法,已是罪身,已经没有脸面处理政事了,还请将尊驾判了我的罪吧。那些日子里,下官终日担惊受怕,判了罪对下官来说也是解脱。”说着就又跪了下去,用双手把荷包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