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原本是县衙差役,但一年前救济院竣工开放时他却自愿调任到此处。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救济院当值的粮晌比普通小吏高出那么一斤半斗。
对如今的百姓来说,每一粒作物都是救命的粮食,更何况王石一家老少都要靠他的粮晌过活。
王石刚劝走了几个想见隔离患者的家属,没等歇口气,就又来了个想给病人送吃食的老妪。
他连哄带劝的说救济院自有灶厨,并且给防止病情感染禁止家眷进入,这才把老妪打走。
王石用手扇了扇风,由于口鼻处紧紧裹着长布,所以极其闷热。他用怜悯的眼光看向躺在外墙下呻吟的病患。
他知道院内的屋舍即使分为了八人一间,但依然是杯水车薪,内院的墙下也已经躺满了病患,所以只能对这些躺在外墙下的病人抱以同情却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王石瞥见了左侧土路上竟驶来一架马车。
他原以为又是来探病的家眷也就没多在意,但驶近了他才现马车上挂着青绸织的车缦,这才知道是县府来人。便匆匆整理衣裳,准备接驾。
“相公,前面就是救济院了。”车夫的声音传进车厢里,姜秉文闻声,眉头一跳,旋即在心中对自己在气头上匆匆做出的决定而暗暗后悔。
但他知道此时也绝无返回的道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少顷,马车已然将抵达救济院门前,未等马车停稳,那门吏王石已迎上前去。
“不必多礼,引马车去马厩即可,我自去见刘主事。”
王石见从车上下来的竟是姜县令,正欲拜礼,听到这话却也只好悻悻领命,说到:“回大人,这马厩已经被改建成小室容纳病患了,院内已经没有余地停放车马,不如小的给您寻摸个地方先将其暂停一二,当然饲料和食水小的也会妥帖安排。”
姜秉文闻言心头一动,左右看看墙下躺着的百姓,回道:“你自去安排。”
小吏王石领命退下,当即引着车夫寻一棵树把马拴了,匆匆去寻食盆和饲料。
“相公,什么院子里没有余地,这一整个救济院上下全是黑心的奸佞恶人,这小吏分明是得了上头命令,要给我们整个下马威。”
那好汉张大仓看小吏这一副看似殷勤的模样,便不屑的瞥了一眼,出言不逊道。
姜秉文不置可否,一脸沉默的跨进救济院的门槛,直奔中堂而去。
只是没等主仆二人走到中堂,就见一侧的门洞里走出一个身着葛衫,口鼻处裹着厚厚一层白布,头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郭大夫”姜秉文反应快,见老者好似没看见自己,便先出声问好。
“姜尊驾”郭真定睛看清来人,便匆忙走上前去,正欲拜礼却被姜秉文一把扶住。
“请快快免礼,郭大夫乃杏林妙手,救人无数,行这般大礼属实是折煞后生。”
郭真却不甚在意,说到:“姜尊驾,您琐事繁忙,怎么得空来救济院这种秽乱之地?”
“郭大夫不必这么客气,之前官府正忙于准备粮食秋收的各项事宜,我属实是分身乏术,今日听下人说县中鼠疫扩散更甚,便来救济院看看我官府是否能为其分忧一二。”
“姜尊驾大义,不知小老儿能否为尊驾效力?”
“我正要去见刘镇主事,郭大夫行医救人本就繁累,不敢麻烦,我自去中堂见他即可。”
“姜尊驾有所不知,现在患病的百姓属实太多,之前建的房室全都住满了,连马厩都改装成了小室容纳病人,刘主事不忍心百姓席地而睡,便把中堂连着后屋的住所都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侧面的一间小屋子里办公居住。
本来我们几个大夫也想将房屋让给百姓,结果刘主事体谅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同意。既然姜尊驾要去找刘主事,不如让我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