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秉文把话听在这儿,就已经对救济院生事情的原因猜测的一清二楚。当下的事情是去找刘主事把话说清楚,于是回道:“那就有劳郭大夫了。”
“尊驾请跟我来。”郭真点点头,便引着姜秉文穿过几道门墙,走到一栋几乎靠近救济院外墙边的小房子停了下来:“姜尊驾,就是这儿了,刘主事应该在房内处理公务,需要我去禀报一声么?”
“不用了,多谢郭大夫,郭大夫事情繁忙,我不敢多留,请自便。”
郭真看了看那间小房子,又转头看了看姜病文,回道:“那小民先去处理病患,就不多陪了。”
言罢就对着姜秉文一礼,姜秉文也回礼,说到:“有劳郭大夫了,请慢走。”
郭真点点头,便顺着来时道路走去。姜秉文则目送郭真离去,直到其身影消失在门墙的拐角处才收回目光。
他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堪堪整理衣表,便走上前去轻叩木门。
“门没闩,请进。”屋内传来略微苍老沙哑的声音。
听到答复,姜秉文转头轻声对张大仓说到?:“守在门口,生人莫近。”
看到张大仓点头示意,姜秉文便推门而入。
屋内并不昏暗,但却在略微的寒凉里透露出一种灰白色的清肃。
屋内陈设朴素,入眼便是一张堆满文本的木桌,左侧是一排顶天的木书架,上面塞满了手卷和文本。
而右侧则隔离出一间侧室,门洞挂办素布,想来里面应是小卧。
而这间朴素小室的主人刘镇正堙没在如山般的文本里埋头办公,他听见来人推门已入,便从山的背面探出脑袋。
刘镇面容清瘦,双鬓斑白,一绺花白的山羊胡缀在下巴上。
“姜县尊,”刘镇看清来人,立即起身绕过书桌,欲拜大礼,却被姜秉文扶住,“下官不知县尊摆驾,招待不周,望县尊海涵。”
“不打紧不打紧,我此次前来没有提前说明,现在想来属实孟浪,还望刘主事不要怪罪。”
“下官不敢,”说着又从墙边抽出一把木椅摆在书桌侧面,“下官这里条件有限,姜尊驾请上座。”
说着便把姜秉文引到他原本办公用的椅子坐了,自己则添座在其侧方。
“下官没备茶叶,委屈姜尊驾先喝点热水。”说着就起身去倒水。
“刘主事不用麻烦,”刘镇只好拘束的坐下,姜秉文看出他的拘谨,继续说道:“我此次前来,一是替百姓们道谢,二是想为救济院做些实事,不知刘主事意下如何?”
那刘主事本就极拘束,听到这两条之后更是难以维系冷静,急忙摇头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做着分内事而已,真正辛苦的不是我这个堂官,反而是那些医师和小吏。
至于劳烦官府,下官更是不敢奢求,如今民事繁艰,接下来应该是有秋收的诸项事宜,民以食为天,相比之于救济院的疫疾,秋收才是重中之重。”
姜秉文心中对一切都明了如镜,继续平静说道:“秋收固然重要,但毕竟是粮食,是物件。而救济院关系的却是百姓那活生生的性命。粮食没了可以来年再种,但性命没了那一切可就没意义了。”
刘镇听着这热忱的字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既如此,下官就遵姜尊驾宣命。”
刘镇不是孩童,他就算心再大也不会听不出姜秉文有弦外之音,但姜秉文针对的是什么,在刘镇的心中已有些模糊的想象,只是不好明言,只得按下不动。
“这就是了,救济院本就是官府设立,应有监管之责,平常也就罢了,但遇见坎壈,岂有弃之于不顾而使百姓遭受灾厄之理?”姜秉文听见刘镇话里有服软之意,便乘势追击。
“姜尊驾所言极是,倒是下官想岔了。为了百姓,官员的确是以戮力同心为上。”此时刘镇的思路已全然被姜秉文牵制,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姜秉文已取得绝对的优势。
“既如此,我即可创造时机将话挑明。”姜秉文心中暗暗寻思,于是趁着刘镇暗自喘息的空档率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