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道歉得比较早吧,开始有人骂了几句,后面就没人骂了,不过道歉视频也没什么人看。”杨宗佑摇了摇头,“还有人发私信夸我呢,说我知错能改。”
“哎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成钰克制自己不露出嘲讽的表情,心道网友对造谣者真是大度啊,好像只要一句我错了,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他们不能代替刘招娣原谅你……谁也不行。”
“我知道,我不还置顶着呢嘛。成警官,网上关于杨博的视频是你们警方找出来的吗?”
“不是。”
“杨博这下可惨了,大家都在骂他。”杨宗佑呸了声,义愤填膺,“他看不起网红,还骂网民是傻逼,我看他这下是彻底翻车了。”
成钰看着他变脸的滑稽样,有些想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杨博的录像会是谁发出来的?杨博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会是酒局上的其他人吗?那他们之前谈论的是什么案件?那个“她”,又是谁?
三人在现场采集完样本,因为杨天鸿不在,打算先回县公安局梳理光明村住户信息。成钰坐上警车,心情愉快地点开新锐微博,找到杨博的账号。
杨博:“清者自清,视频系造假,已在联系技术人员分析取证,请勿传播。”
成钰点开评论:
“故意带节奏也太恶心了吧?人家小姑娘已经够惨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丧良心的人啊?”
“诬蔑警方的证人,在网上网暴受害者,活该被停职。建议警方抓他尿检。”
“网红怎么了,人家又没靠造谣赚钱,你才是又当又立吧。”
“新闻媒体什么时候有从业黑名单啊,把这个辱骂民众的傻逼加进去。”
……
成钰一条条看着,说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是骗人的。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目前来看,这位杨记者正在经历不曾设想过的一课。
也有可能,以后不能叫他杨记者了。
孙聪见成钰心情很好的样子,才敢提醒她,“今天晚上要跟陈队汇报工作吗?”
“我今天晚上想把住户资料整理一遍,没进展时不用汇报了。”
“如果啊,”孙聪斟酌着用词,“我是说如果,这个案子没办好,他真会把你调回去啊?”
“可能会吧。”成钰也不确定,“陈队从来不骗人。”
“你家在北京,能调回去也不错。”
“那不行,这多难听啊。”成钰把他负责的那部分资料也拿过来,“陈队送不走我的,因为我一定能查出这个案件的真相。”
“这个案子不好查。”孙聪也不想说丧气话,但目前来看,难度很大,“两具尸体不是死后焚尸,现场没有发现助燃剂,那就有可能真是一场意外,而意外恰恰是最难证明的。我们今天去现场,发现现场破坏严重,就算有人放火,一没痕迹二没监控,没有证据啊。再说刘招娣,我们连个见过刘招娣的人都没查到……”
“总会有突破口的。”
晚饭后,成钰将宋舜华和孙聪负责核对的资料复印了一遍,找了个空置的审讯室,带上降噪耳机,一户户查看,做一些记录。
光明村现有一百三十七户,常住人口是八百四十二人,约有一百来人在镇上或邻近城镇工作,有四十来人在外地务工。
刘军家只登记了他一人,想来上个月他已经知道李伟华不愿认他当爹了吧?如果刘军没死,成钰一定要问问对方,问他会不会后悔。
不过,现在的刘军可能也看不上这个好大儿了,这不没生育价值了嘛。
成钰忍不住想笑,又往下翻看。
杨天鸿和刘翠的女儿,名叫杨若楠,出生于1994年,现在上海工作。
若楠,这个名字比招娣含蓄。
成钰看着那行短短的资料,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有明确方向的女孩,也很聪明,还懂得取悦自己。今天听刘翠说,杨若楠总去迪士尼,成钰听得心里都痒痒了,打算等案件结束就去上海旅个游。
妇女主任杨从芳家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令人愉快了。她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对姐弟。登记的资料显示,她的女儿已经嫁了人,而儿子还在读高中。可从登记的出生日期看,她的女儿才二十一岁。
成钰一户户看下去,发现村里的男孩数量要远多于女孩。她统计了下,村里的女孩超过七成都是姐姐。张国安说得对,这些女孩都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受益者。不然这些家庭为了拼儿子,很可能将这些女孩抛弃或送人。
这上面就有一户姓钱的人家,家里老大是女儿,老二又是女儿,于是就把老二送给别人家养了。
成钰看得郁郁,于是就去想些高兴事,至少那些靠读书走出去的女孩,都不会回来了。
她继续查看资料,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张三田,1968年出生,母亲去世后一人独居。
这份资料是宋舜华的,旁边还有他写的批注:未询问。
杨天鸿之前说,刘军找了村里一个五十来岁的光棍,要把女儿卖给他做老婆,他教育了刘军一通,就把这件事略过了。
宋舜华之前询问杨天鸿,找到了这个光棍,可杨顺一问三不知,说自己没见过刘招娣。
如果刘军铁了心要卖掉刘招娣,说不定不只找了一名光棍呢?可能还领着人回去相看过。如果张三田与案件不相关,他又一直在村里,为什么从来没有来过现场凑过热闹?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警方?
成钰发现,他们好像犯了个错误。因为杨天鸿是村主任,所以在潜意识里,认为他的话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