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十三坊与斗舅打了声招呼,就一路飞向康城,虽然有镯子,飞得却是极慢。
因为傅缄吐了。
傅缄吐不出什么来,却大口大口呕得难受,脸色比当鬼时还苍白。
阿尝看不过去,停下来轻轻帮他拍背。季玄在阿尝拉着傅缄的胳膊飞时就已经不爽,此时道,“我来。”拨开阿尝的手,随手敲了两下傅缄的背。
傅缄被他敲得呛咳个不停,看上去更可怜了。
三人飞一会儿,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磨磨蹭蹭半日才到康城。
康城热闹非常,城里的店铺贩售的几乎都是布匹,城门大开,城内城外往来的马车川流不息,进城的车多半都是空的,出城时就满载了货物,可见大半都是南北的商人来此处采买布匹锦缎,从天上看下去,像一队队小蚂蚁在搬家。
傅缄头一次从上面向下看到车水马龙的康城,啧啧感叹了一会儿,指东边道,“离城向东七十里,就是郡野。”
康城城东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山里雾气甚重,苍茫一片,从天上看不出什么来。
“郡野在哪里?”
傅缄分辨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
想来是他从没从天上看过郡野,所以找不到郡野的方位,下来走路就好了。
阿尝带着他们落到进山的大路上,三人向山里走了不远,就遇到了岔路口。
“然后呢?该怎么走?”
傅缄把每个岔道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迷茫道,“我也不知道。”
阿尝无语,“你是郡野的,却从来没走过这条从康城回郡野的山路吗?”
傅缄想了半天,“我实在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然后诚恳道,“我怎么觉得我确实没走过?”
那只能问问别人了。阿尝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小小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一个小院,两间草房,木棍扎了一圈篱笆,篱笆上爬满藤蔓,院子里晾着衣服,院门外一棵不高的果树,树冠横展,树上站着两只淘气飞上去的公鸡,正在吃树上挂的果子,听到声音歪头打量着阿尝。
一个女子坐在院门口小板凳上,膝上放着一个小笸箩,正专心致志地做针线,阿尝站了好一会,她才现阿尝,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笑意。
这姑娘未语先笑,看着还挺好说话。阿尝问道,“请问姑娘,郡野城怎么走?”
“郡野啊?就是那边,一直走就到了。”姑娘指指左边一条岔路。
阿尝看看她,又笑问,“姑娘,郡野城最近这两三个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那姑娘笑容恒定不变,“不对?没有啊。郡野可是个好地方。去吧。”
“谢了。”阿尝拱拱手,带季玄和傅缄上了岔路。
“不收?”阿尝低声问。
“先放着,以免打草惊蛇。”季玄答。
傅缄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狐疑地看着他们俩。
那女子手指僵硬,做针线全不得其法,眼珠不动,笑容仿佛是画出来的一般,脚下鞋子连同脚一起缺了一角,露出里面黄褐的颜色。不知是谁摆了个陶人在这里。
院子里晾着男子女人和孩童的衣服,早已干透了,有两件被吹落到地上,也没人收,制作粗糙的木马随便扔在地上泥坑里,鸡不知多久没人喂了,飞到树上自行啄果子吃。不知原来住在这里的这家人去哪了。
越往山里走,湿气越重,越来越冷。山路变成石头台阶,足有几百级,夹在两旁青山之间,弯弯曲曲。
傅缄抵死不肯让阿尝带着飞上去,宁肯自己慢慢爬,阿尝只得每上去几十级,就坐在台阶上等他爬上来。
终于爬完台阶,郡野城就在眼前。
这小城建在山腰,像是有人特地开拓了一大片地方,掩在云雾之中,看起来颇有仙气。城里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一层比一层高些,每层之间有街道相连,因地方小,并无院落,俱是临街的房子。小城背依主峰,俯瞰群山,风水应该是相当不错。
只是不知为什么,许是山中湿气重,整座城都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灰雾中,稍微走远一点,就不大看得清楚。
傅缄忽然开口,“郡野原本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墓。后来有贼现了陵墓,一拨又一拨过来挖,把墓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光了,墓也坍没了。有人在墓上建了房子住下,靠织锦维生,做好了就背下山去康城卖,不知为什么,织锦卖得特别好,了财,后来人人都说这里原本是王墓,风水好,来的人越来越多,才变成一个山中的小城,城中住的都是以织锦为生的人家。”
阿尝看他把郡野城的来龙去脉说得如此仔细,道,“你又忽然知道了?”
傅缄尴尬道,“不知为什么,我还记得这个。”
“你说的墓是谁的墓?”季玄问。
“中州进王。”傅缄毫不犹豫地说。
“现在到郡野了,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阿尝道。
傅缄再次陷入尴尬,“我不记得了。”
记得别人的墓,却不记得自己的家,阿尝叹口气。只能先进郡野帮他打听了。
郡野城里自下而上的石阶路两旁都是铺子,看招牌,应该大半也是贩卖布匹锦缎的,此时却没有一家是开着门的,家家大门紧闭,仿佛都没有人。路上也没有人影。
阿尝离开主路,往巷子里钻,巷子两旁也是密密的一户户临街的人家。巷子很窄,依山势斜斜向上,薄雾中隐隐能看到,前面有个姑娘正在急匆匆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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