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审视了它一下,问,“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这鬼爬进来的时候,阿尝已经明白为什么季玄会停下马车放它进来了。
这东西长了副鬼样子,身上却干干净净,一丝鬼气也无。
它根本就不是一只鬼。
过了这一阵子,这位似鬼非鬼兄说话已经连贯了很多,“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用邪法给我画了层鬼皮,把我骗进阴阳界……呜呜呜……”
阿尝心想,画皮我知道,是恶鬼晚上描画一张美女的皮,白天披在身上魅惑人心,倒是头一次听说画了鬼皮给人披上装鬼的。
季玄点点头,“你跟着我们,出了阴阳界,走不远就有一条天河的支流,下去洗一洗就好了。”
鬼差见是灵犀庄的马车,照例放行。阴阳界外日光大亮,天河一条小小支流由此而过,河水不太深,清澈见底。
那只似鬼非鬼兄见了天河,出一声呜咽的欢呼,扑了进去,久久不见出来。
岸边绿草如茵,季玄也不着急,和阿尝坐在河岸上看风景。
季玄犹豫片刻,还是问,“阿尝,既然你说当我是兄弟,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能不能问你?”
阿尝躺在他身边看天上的云,看他一脸郑重,笑道,“你尽管问。”
季玄在她旁边躺下,压得草叶沙沙作响,“三界上下这么多人,你当初怎么忽然就看中宣文了?他究竟是哪里好?”
阿尝停了片刻,试探道,“模样好?文采好?”
季玄把头偏向阿尝这边,用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吐出四个字,“能比我好?”
阿尝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位仙君,你实在太自恋了吧?
不过现在客观地看,宣文的从容文雅中总带着一丝装腔作势的刻意,确实不及季玄的一派天然气度,可是人在年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时,容易被喜欢本身冲昏头脑,蒙蔽双眼,看不清事实,再者,“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啊。”
“可我认识你。”季玄的声音里听起来似乎带着点委屈,用手肘撑起头来,看着阿尝,“如果你认识我呢?”
“如果……”阿尝笑着轻轻踢了踢季玄的腿,“想什么呢。哪有这么跟兄弟说话的?”
季玄默不作声,这个兄弟好像做得有点不大妙。阿尝她造了个大牌子,上书兄弟两个字,立在两人之间,自己龟缩其后。什么时候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她这块牌子拆了。
阿尝对季玄的复杂心思毫无察觉,继续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宣文时,他是一副凡间的书生打扮……”
话音未落,已经看到一个人从河里走上来,阿尝把剩下的半句都吞进了肚子里。
第33章织锦1
水中走上来的人斯文清秀,一身书卷气,似是书生模样。那人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根布条,将头整整齐齐束好,只是一身白衫在水中洗过,还是湿漉漉的,因为只有一层,在水中浸得半透明,隐隐露出偏瘦却修长美好的身体轮廓。
季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手指一弹,已将那人的衣服烘干。
“多谢。”那人对季玄一笑,声音清亮悦耳,已经不是刚才的呜呜咽咽,深深一辑,“小生傅缄,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季玄眯眼问,“傅缄?你记得你的名字?”
“记得,单人傅,缄默的缄。”傅缄道,“我还记得我家住中州康城外的郡野。”
“可是你却不记得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了?”
“是,我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我却记得,把我骗进阴阳界的人,是要在康城郡野害人。”
“你进了阴阳界多久了?”
“总有两三个月了。我一直在想办法逃,可惜阴阳界出口有鬼差守着,一直没成功。”
季玄伸手拉阿尝起来,对她微笑道,“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买布料做衣服?”
阿尝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问,答道,“我的衣服向来都是一式几件,一模一样,从来不为穿什么操心。”
这倒是,季玄想,不过她当初做青隐时并不是这样。
几百年前在龙宫太子的酒宴上初次见她,看她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那时她也不做女子装束,而是少年打扮,但所穿所用一衣一物尽皆考究精致。谁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谁却都抓不住把柄,又忌惮她的修为和身手,不敢真得罪她。
只见她呼朋引伴,肆意玩笑,猜拳吃酒,对他这个坐在冷清角落里的仙君看都没看一眼。
后来他厌烦酒宴喧嚣,走到龙宫玉珊瑚如雪的百里琼林,看见玉花琼树下,她醉倒在石榻上。见他走过来,眯眼轻声问道,“是你吗?”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向石榻上轻轻一带。
过了很久之后,季玄终于明白那天她在醉中,把自己认成了谁。
再后来,那个她在醉中还惦记的人,要亲手送她个灰飞烟灭。
还好,她最后恢复了好端端的模样,进了十三坊。那之后好像从来都是一样简单的素衣打扮。
阿尝没留意到季玄走神,忽然想明白了季玄为什么要提到衣料,笑道,“我知道了,你要跟他去中州康城。”
中州风调雨顺,气候温和,鲜有战乱,是凡间的一块乐土,康城在中州东南,向来以织锦闻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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