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从柴垛上一个鹞子翻身跃了下来,和断臂的尤无雪对视一眼,他退场,换尤无雪上。
尤无雪就是个有残缺美的男人,他这长相,上至八十老婆子下至八岁小女娃看见他都能两眼冒红心。
一身将军袍将他的身躯衬的颀长俊伟,他带着上百长相各异的男女走近法场,负责守卫的禁卫军看向自己的首领,那首领不巧正是从尤家军出来的,眯眼四顾见圣上态度不明,上司不吭声,他的态度当下暧昧起来,吭吭几声,国字脸往边上一扭就不吱声了,余下小喽啰吭哧吭哧收了刀,静观其变。
尤无雪不管旁人,盯着黛黛一言不发,提气一跃就上了柴垛,“我是你们口中这妖孽的四哥,刚才下去的那个是她六哥,我们都是忠义王府的子弟,我们尤氏素来是什么样儿的,和我们尤氏打过交道的亲朋故友心里都有数,我尤氏在燕京安身立命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若你们污蔑我家小妹是妖,那我们尤氏一族是什么,难不成是妖精窝?但凡有点见识的一想就明白,这是有人陷害我们。不就是眼红我们的军功吗,你们既然想要,我们拱手奉上便是,何必拿一个女子作伐。废话不多说,这就给你们开开眼界。这些都是我们在各处搜来的能人异士,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就会玩蛇而已。”
鼓着胸腔说完这一通,尤无雪一屁股就做黛黛旁边了,压根没把帝皇这条毒蛇放在眼里。
“小妹,四哥口渴,有吃的吗。”随口一问,也不管此事的情形合适不合适。
黛黛嗯嗯点头,忙甩甩袖子甩出一颗红宝石一般拳头大的红果,尤无雪闻着味儿,顿时口舌生津,用空荡荡的袖子稍微一擦就吃起来。
下面那上百人就开始施展自己的能耐了,有吹笛的,有吹树叶子的,有随身带着扁颈蛇当场表演的,可围观的百姓看的惊叹不已。
“那个,你们真的不想我死啊。”黛黛别扭的抓头,好多天都没洗了,油花花的。
尤无雪斜睨了黛黛一眼,原本他是想揍黛黛一顿的,但是终究下不去手,啃完了红果,扔了核,淡淡道:“二叔把你小时候的事儿都跟我们说了。”
“哦。”
“哦什么哦。”尤无雪气的拍了黛黛后脑勺一巴掌,“你就是魔怔了。还说自己是妖呢,我可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妖。要不,你把底下的柴垛变成一堆黄金给我证明证明?”
“我没有法力了。”黛黛叹气。
尤无雪嗤笑一声,“好了,这皇后咱不当了,四哥手底下好儿郎多得是,回家四哥让他们排成队过来给你相看,咱可不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的,上头还有皇上,还有规矩和王法呢。我不死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31号的。
☆、朝暮尽欢
她是一只大妖,自忖历经沧海桑田,见多识广,可她始终想不明白姓尤的这一家子。
明知她出身奇诡,是个危险,却还是不遗余力的保她性命。
是因为她的身上流的血液依旧性尤吗?
可她是妖,生来便是亲情淡薄,并不十分感动,进而生出与他们相亲相爱做一家子的念头,她……只是有点难以承情。
是的,就是这样,也只是这样罢了。他们予她因,她自然要还他们一个果。
那便不“死”了吧,“活”着吧。
只要一想到又可以和王睡在一起,她樱桃似的朱唇之畔便浮起一抹笑,如斯满足。
就只好助他们一助,在那些控蛇人招引蛇蟒前来时添了一把火,没有那夜的飞沙走石,这个青天白日被招来的只是一些婴儿手臂粗细的各种菜花蛇,可是数量之多也是把那些围观的人吓的不轻。
他们这个物种啊,当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没有攻击性,让人一看也会生出畏惧来。
柴堆之下五颜六色的菜花蛇扭动摇摆着,个个抬头挺胸望着招蛇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一般。黛黛瞧着她的这些远亲们咯咯大笑,觉着它们可爱非常。可那些围观之众们却个个像是吃鱼被刺咔住了脖子,面如土色的有,恶心的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更多不胜数。
黛黛笑眯眯的看着,神色不愤不怒,满目无邪。
尤无雪看了,一怔,慨然一叹,这个妹妹怎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呢,比婴儿的还要干净,细细打量,这双眼睛里的干净又和婴儿的不一样。
婴儿的纯真是因为无知,可这个妹妹的纯真似乎是因为……透彻。
对,就是透彻。
和尚道姑的大彻大悟是为了修成正果,所以他们本着普度众生之心视红尘烦恼事为虚妄,可以全然抛弃置身事外,而黛黛的悟却是在红尘之中,贪嗔痴念打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却不留痕迹。
尤无雪有片刻的恐惧,心想,莫不是黛黛心灰意冷,有遁入空门之念?
正在这时,黛黛站了起来,如水的双眸完成月牙,她朝着城门楼子上站着的帝王笑着大喊,“王,我不死了,我还要和你一起睡觉。你要亲亲我,要抱抱我。”
少女娇嫩的喝声,肆无忌惮的剖白心迹,那无拘无束的俏模样,羞死了路人,羞的尤氏众子扬袖遮面,唯独姬烨,薄唇缓缓舒展,清笑如莲。
尤无雪一把捂住黛黛的嘴,脑门上青筋暴突,低斥道:“臭丫头,你给我闭嘴。”
黛黛呜呜几声,望着尤无雪便笑了,那笑容里的温暖会感染人,尤无雪轻咳一声禁不住也笑了,趁热打铁,忙大声道:“诸位以为我这妹妹还是妖吗,如若身具招蛇之能便是妖孽,那咱们大燕朝的妖孽可真不少。不说全国各州各县,只说咱们京畿附近就有多少具备这种能力的民间高人,是不是他们全部是妖啊,要是这样还有人想烧死我妹妹,那也行,有本事你们就把所有玩蛇的人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