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意看的咽了下口水,在那一瞬,他心颤了一下,想道:闺女不会打我吧?
然而就是这一瞬,使得理直气壮的郎意蔫了,他心里本就对郎华娘存了歉疚的,此番只好叹了口气,“你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郎华娘弯了弯唇角,收拳立正,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还是阿爹疼我。那就尽快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咱们一起去镇上添置些东西,顺便卖药。”
宁静远面上沉了沉,唇瓣闭合,默然不语。
片刻,他笑道:“华娘既已是我的人了,我会娶她的。”
郎意重重一哼,越看宁静远越不顺眼,道:“你敢不娶我闺女试试。”
宁静远好脾气的不和他一般见识,而是提醒道:“华娘,是否要先立户籍呢?”
郎意把勺子捡起来,舀了一瓢清水冲洗了一下,又去做饭,道:“华娘,我的户籍还在邬家,你若要立女户,就要招赘他为婿了。”
郎意心里不大乐意,在他看来,闺女长的好,又勤快能干,嫁给一个瞎子亏了,虽说这个瞎子长的好看,但长的好看能当饭吃,能养媳妇孩子?
郎华娘用陶罐把这最后一炉丹药装好,想了想道:“阿爹,既然咱们从邬家搬出来了,就要和那边彻底做个了断,你写一封休书吧,之后,咱们就把你的户籍迁出来,还是阿爹做户主,我招赘。”
郎意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华娘,承嗣和兰丫毕竟是你亲弟弟和妹妹,阿爹能把他们要回来不?”
“只要阿爹想,咱们就要回来。”只要郎意这个爹不管她的所作所为,郎华娘觉得,她可以满足这个爹的所有要求。
郎意高兴的裂开了嘴,道:“那行,我写休书,迁户籍,然后抓紧给你们办婚事。”他怕晚上一晚,他闺女的肚子都大了。
如此,用过早饭,郎意去草根家借了骡车,一家三口赶往青槐镇。
青槐镇离着村子不远,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
青槐镇是个大镇,比中等的县城还要繁华一些,为何呢,其一是因为青槐镇背山靠水,土地肥沃,是风水宝地,其二则是因为有个清远书院,此清远书院非彼清远书院,不过是济南总院的一个分支罢了。
“阿爹,停一下。”不等骡车停住,郎华娘猛的跳了下去,直冲挂着酒旗的酒馆。
郎意诧异,忙道:“华娘,阿爹不喝酒的。”
“我喝。”郎华娘挥挥手。
郎意皱眉,心里发慌,感觉越来越抓不住自己这个闺女了。
酒馆外头搭着一个棚子,棚子里也坐了许多人,有行脚商,有书生,有普通的百姓。
宁静远动了动耳朵,就听他们在议论什么。
“听说清远书院换山长了,新任山长是从燕京来的?”外地行脚商问坐在他对面的书生。
书生道:“是的。”
“我听闻这清远书院的背景了不得啊,每年想入读清远书院的学生数不胜数,每年却只有很少人被收取。人都说,入了清远书院就等于是一脚踏入了官途,小哥可真厉害。”行脚商竖起大拇指夸赞。
书生与有荣焉的挺直背脊,昂起头颅,“我们清远书院收学生是极为严格的。说起我们清远书院,就不得不提我们的第一任山长——周一圣先儒,他一世未曾做官,却是桃李满天下,中下层官吏半出清远。在盛康末年,外戚乱政,毒烟盛行,敌国环饲,当还是皇子的太上皇彻底将外戚拔除之后,三品以上的官位空了十之七八,正是周一圣先儒的学生顶了上来,稳定了朝纲。”
行脚商对这些沉重的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别的,道:“我还听说有清远书院的地方就有清远善堂,清远善堂的创始者是荥阳大长公主,当今皇太后正是荥阳大长公主唯一的外孙女。不知是真是假?”
书生嗤笑,“自然是真的,你连这些都弄不清楚,土包子。”
书生高傲,甩袖而去。
行脚商往地上“呸”了一口,“不就是识几个苍蝇爪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宁静远收回心神,不经意的问道:“这个镇上有清远书院吗?”
郎意虽不喜欢这个勾搭的自己闺女未婚先犯错的男子,但他也不是个刻薄人,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静远微扬了一下唇角。
半柱香后,郎华娘腰上挂着个葫芦,抱着一个盒子回来,道:“我看旁边开着一家笔墨铺子,就顺手买了,待会儿写字要用。阿爹,咱们先去成衣铺子,人靠衣裳马靠鞍,咱们要卖药,先把自己身上这身破衣换下才有人信。”
郎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自然是闺女说啥就是啥。
☆、重生男
金光灿灿,写着“玉衣坊”三个大字的牌匾下,郎意抱着郎华娘,死活不让她进去,“这里的衣裳贵死个人,华娘听话,咱不买他家的。”
郎华娘已是脱胎换骨的人了,别说郎意一个人拖拽他,就是加上宁静远,这两个在她眼里“脆弱的男人”都拉不动她。
于是,御衣坊门口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相貌美艳的姑娘慢条斯理的往前迈步,面上是嬉笑好玩的神色,右手拎着个酒葫芦,左手牵着一个清雅安静的青年,后面,一个俊朗的中年男人抱着姑娘的腰,男人满头冒汗,仿佛是要拽姑娘走,却反被姑娘拖着往前。
往来御衣坊的客人看着这一幕,都驻足观看,有人指指点点,有人面露嘲笑,有人贪看这两男一女的美色,但更多的人就是纯粹看稀奇的。
宁静远尴尬的抿唇,恨不得削死这对没规矩没羞耻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