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衣坊的掌柜听着动静走出来,一看这三人的穿着打扮,在心里就骂了一声:穷鬼。
面上就带出了轻蔑的神色,站在石阶上,抬着下巴,讽道:“三位请不要在我们玉衣坊门口哗众取宠,你们若想当街卖艺,请到空地上去。”
这便是把郎华娘三人当成了小丑看待了。
郎意猛然反应过来,脸上涨红,赶紧弯腰给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们马上就走。”
郎华娘一巴掌拍郎意腰上,这一下很疼,火辣辣的,郎意吓了一跳,转身怒瞪郎华娘。
郎华娘喝一口烧酒,嬉笑道:“阿爹,我每看见你对人点头哈腰一次就打你一次。”
郎意面上一讪,羞愧的低下了头,手指搓着衣角,不知所措。
玉衣坊掌柜穿了一身寿字纹的长衫,戴着一顶漆纱方巾,方巾是纱所制,半透明,能看见他里头束发的玉簪,虽穿戴的人模狗样的,却是面色偏白,双眼无神。
他自觉高人一等,听了郎华娘的话,轻拍着自己杭绸面料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光天化日就和男人拉拉扯扯,我一看你这种就不是正经人,多半是从烟花柳巷出来的。赶紧走吧,爷可受不起他的点头哈腰,爷嫌脏。”
宁静远沉了脸,暗暗记住了玉衣坊这三个字。
郎意窘迫之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拽着郎华娘就要走。
郎华娘捏了捏郎意的手安抚,笑望这掌柜,不怒不羞,“我观掌柜面色苍白,双眼浑浊,形体消瘦,多半是纵欲过度,我这里有养身补气丸一粒,赠你。”
说罢,郎华娘拉过宁静远的手,在他袖袋里翻出一颗黑乎乎的丸药,扔到掌柜脚下,“吃吧,茫茫人海中与掌柜相遇就是缘分,我不收你银子。”
这掌柜是个沉得住气的,虽恼怒郎华娘刁毒,面上却笑,随口就往郎华娘身上泼脏水,“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昨儿把爷伺候的挺舒坦,爷再赏你一两银子。”
说罢,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一块银角子,扔郎华娘脚下。
郎意气的胸腔鼓胀,说话都不利索了,只会“你”“你”的指着那掌柜。
宁静远反是笑了,犹如盛开到了极致的黑色曼陀罗花,直接问道:“敢问掌柜尊姓大名?”
这掌柜就嗤笑起来,“怎么,你们还有什么富贵权势的亲戚能为你们来找我麻烦不成?好,我等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丘福仁,是青槐镇玉衣坊的大掌柜,记好了,我可等着你们来报复我,哈哈,你们这些穷鬼啊,真是有趣,还会吓唬人。”
郎华娘笑眯眯道:“你有病。”
笑声戛然而止,丘福仁布满虚汗的额头上青筋直跳,冷哼道:“来人啊,给我教训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鬼。”
“你的病持续了至少半年以上了,一开始只是腰酸腿软、心慌气短,现在应该是时常感觉到头晕目眩,倦怠无力,好出虚汗,丘掌柜,你不举很久了吧。”
郎华娘瞄了一眼丘富仁的裤裆。
“你、你怎么知道的。”在郎华娘仿佛透射一般的目光下,他下意识的屁股夹紧,菊花一缩。
宁静远拧了郎华娘的手心一把,脸色很臭。
“别拧我,疼。”郎华娘的声线清丽略带沙哑。
不知怎么的,宁静远就觉得浑身一麻,仿佛冬天脱衣梳发时被麻的那一瞬,整个身躯的汗毛一霎都立了起来。
如玉的面颊微烫,冷哼一声,咬牙道:“那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快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小翠那贱人什么关系。”丘富仁心想,我的症状只告诉过小翠一人,不是她传出去的还能有谁。
“我是大夫。”郎华娘喝一口烧酒,笑眯眯望向早已立在丘富仁身后,身材丰硕,面色凶狠只待爆发的女人。
“小翠是谁!”一声河东狮吼在丘富仁耳边爆炸似的响起,丘富仁顿时跪了。
“夫、夫人饶命。”
郎华娘看的哈哈大笑。
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大笑起来。
“死鬼,你竟敢背着我在外头养女人。”肥硕的女人一脚踩住丘富仁的小腿,一只手揪住他的耳朵,“这一年多你不着家,说什么青槐镇上的玉衣坊才开张你忙、忙、忙,原来就是忙着养女人啊。亏得我今儿领着孩子们过来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两头大啊,啊!”
一声吼,把丘富仁直接吼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别给我装死,快说你相好的住在哪儿,我非撕吧烂了她不可,敢勾引我男人。”女人狠狠踹了男人两脚。
彼时,郎华娘早已带着俩男人坐上骡车走了。
骡车走的慢,郎华娘也不急,她就枕着宁静远的大腿,翘着二郎腿,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和人。
宁静远动了动腿,嫌弃的戳戳她,当戳到了柔软,他立时缩了回来,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道:“就这么放过那个丘富仁?”他才不信。
“我等着他来求我。”郎华娘笑眯眯道,“非求的我心情舒畅,我不给他看病,这是污蔑辱骂我的下场。”
谈笑间,她睚眦必报的本性显露无疑。
宁静远呵笑了一声,心头发紧,墨色琉璃的眸子看向别处,试探的问,“我的眼睛,你……”
“你是天盲。”郎华娘淡笑,盯着宁静远的脸,细看他的表情。
“哦。”宁静远还微扬了下唇,仿佛他真的不在乎似的。
郎华娘嗤笑,把后半句话咽了回来。
却是这一声嗤笑伤的宁静远面色雪白,心恨非常,忍了几忍没忍住,猛的把自己的腿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