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诚:“”
妈的,逆子,好气。
“这个女娃子”施了法门看清楚树上小阴魂的邬道长突然出声,“似乎是许小友的血亲?”
脑子里一团乱的福头又被点名,他懵逼抬头:“什么?”
倒是见到卫铭从树上取下衣服,又听到福头一番剖白,本就捂着嘴泣不成声的俞夫人听到邬师叔的话,突然哀嚎出声:“我的儿啊是你吗?我的囡囡啊”
这声哭嚎连俞老板都惊着了,囡囡是谁?
卫铭凝神盯着老槐树片刻,点头道:“她说她叫囡囡,折磨那姐姐是因为只有不断地感受濒死的痛苦,才能维持执念,只有不停地呼唤,才会被找回家。”
这又是什么说法?
在场似乎只有俞夫人一人心里有数,大家静静等待她收拾情绪。
果然片刻后,停下哭嚎的俞夫人突然看向福头,她声音还带着哭腔,眼中却尽是哀寂。
“在你之前,我还生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孩。
那一年我又生了你,你奶奶说帮我带她,两三岁个人,最是喜欢乱跑的时候,你奶把她放地头上,就去干活,半天都没想起来看她一眼。”
嫁过来之前就知道,福头奶奶脑子一根筋,做事不灵光,只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俞夫人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继续说:“等中午准备回家,她才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听人说仿佛是有个小人往村东头去了,我顾不上等着喂奶的你,骑着自行车就去追。”
“我追了整整一下午,二八大杠坐垫上全是我的血,但是没找到。
我像个疯子一样回来了,抱着你一边哭一边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法子,我得找到你姐,然后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穷日子。”
“后来有一天夜里,我突然做梦,梦到囡囡跟我说,【妈妈我在山下面,来找我。】
我跟你爹说,你爹不信,我自己去找,结果真的找到了囡囡。
那会她”
想起小小的身体支离破碎的惨状,俞夫人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囡囡是个女娃子,连正式名字都没有,也没有棺椁不能进祖坟,我也没钱给她置办这些。
所以哪怕找到了,我也没声张,一张旧床单裹了她,把她埋在了老槐树下,只想着无论哪个来拜干妈,干妈至少分我家囡囡一口吃的,也不至于让她在下面一个人饿着肚子。”
俞夫人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可怜我的囡囡,哪怕是到了,也不过是烂布一裹,连身合身的衣服都没有。”
她看向福头,“我没本事养活她,但是实在不能,让你也过这样的日子。”
二师兄
五朝观,俞老板出了一大笔钱,请观里为老槐树埋尸案件中受害的时笑笑女士,办一场超度会。
时笑笑是个孤儿,又刚刚辞职预备换工作,前一份工作做得不大开心,她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因此哪怕已经出事许多天,都没有亲友报警。
俞老板索性连棺椁、墓地都为她备好,虽说这事对俞安乐来说着实算得上是一场孽缘,但终究是遇到了,俞老板就当为儿子积德。
五朝观里,俞安乐和福头都来了现场,正帮忙做法会现场的布置。
俞夫人也来了,她私下找到了方旗山,“囡囡她也能做超度会吗?”
幼儿枉死,因为思想单纯又执拗,更容易被引上邪路,在平和的老槐树庇佑下,反而得以养魂安生。
方旗山耐心说给俞夫人听:“一般阴魂逗留人间确实不太好,但小囡囡这会儿就投胎,怕是并不能有什么出路,老槐树天生地养,不沾因果,让它养养囡囡的阴魂,反而是好事。”
当妈的恨不得为子女把路铺到脚边,闻言又问:“那什么时候适合超度,我再来请您做法事。”
方旗山犹豫了一下,选择告知俞夫人实情:“养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尤其是囡囡还小,这需要的时间更久,但是您放心,对于阴魂来说,时间并没有什么意义,俞夫人,囡囡如今有了个还算不错的归处,阴阳不同路,活人操不了那么久的心。”
“您实在有心做什么,不如,为囡囡起个名字吧,在老槐树下给她做个小牌位烧给她,她也就不算是孤魂野鬼了。”
俞夫人含泪点头离开。
五朝观正堂,法会台子布置好后,一行人找了位置围坐下来。
卫铭一身大袖法衣,道髻扎得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张脸端方肃穆,整个人精气神似乎都与往常不同。
这次法会主祭人是大师兄方旗山,卫铭踏着四方步跟在他身后,与其他师兄弟一起敬告天地四府。
又颁降拔亡赦令,仪式性地清除屋宇内外秽物,在方师兄带领下,齐诵普渡经文,为现场开光加持,确保超度场地干净圣洁。
接下来原本就该点上香火,为亡灵引路,召请亡故灵魂,只是这次法会中,亡者是枉死之人,阴灵还被镇着,首先要做的,却是引路安魂。
亡者肉身已被火化,庙宇中为她备下了齐整的五领三腰寿衣,以稻草与纸钱填塞其中,上方盖了一块白幡,细细书写了亡者姓甚名谁,被官家认可的生卒年月,只等请她正位。
卫铭将自己那展招魂幡取出,在周围渐渐响起的经文声中,一点点撕下青禾观给的镇魂符。
一旁观礼的方炎紧张地握了握拳,虽然知道卫铭那张招魂幡养魂有奇效,但那天被追的记忆实在惨痛,面对这种未知的存在,他多少有点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