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旁,自告奋勇举白幡的福头肃着脸有些紧张,方师兄喝念的那些“灵宝天尊接引救苦天尊接引”之类的经文他听不懂。
他自己在心中默念,“时笑笑,你受苦了,快来吧”
福头举着旗,只是白幡感应迟迟不来,方旗山回身看卫铭一眼,卫铭轻轻摇了摇头。
方旗山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带着众道开始了第二轮吟唱念诵。
福头背后汗都出来了,在心中与时笑笑道了八百回歉,只恨自己当初嘴上不把门。
经诵到第三回,时笑笑还是不肯来,原本跪坐一旁的俞安乐突然起身,他走到福头身边,伸手与福头一同握上白幡。
片刻后,原本轻飘飘的白幡一下子奇重无比,俞安乐与福头二人一起坚持不了就要往后倒去,卫铭从背后一把将他们托住,两人合力将白幡缓缓放到寿衣身侧,法事才进行了下去。
方炎有些紧张,甚至想要起身帮忙,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卫修诚按住了他,“灵魂可以很轻,也可以很重。”
轻重取决于人心。
这两个都是好孩子,为时笑笑这条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哀痛,这个灵魂,在他们心里,很重。
法事要在四十九天内做三场,第一场法事结束,方炎跟着卫铭,又一次去做了扶棺人。
这次工钱是福头结的。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时笑笑过来邑文县旅游,主要是因着她在福利院时有个一起长大的妹妹。
那妹妹最近在邑文县一个下辖镇做村官,她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又想着自己随便走走散散心,所以她才会出现在那样偏僻的山路上。
跟福头联系,当真只是顺便,又恰巧福头是她出事时联系的最后一个人,亲缘浅薄的姑娘没有别的可记挂的人,“俞安乐”这个名字竟成了最后的执念。
福头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对这个跟自己网恋一年多,却连真实姓名都没告知的姑娘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拿了自己攒着的钱,负责了时笑笑的葬礼。
俞夫人后来又找了福头一次,问他:“你要改名字吗?我可以签字。”
福头犹豫时间并不久,他摇了摇头,“这是我爸留给我最后的东西,算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前两天他实在迷茫难受的时候,去了马同和道长那里,马同和道长当时正读《易经》,指着书中的一句话告诉他,人生苦短别为难自己。
凡所有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福头在心里默念马同和道长与他分享的箴言,马同和道长又说,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与自己和解,并不用急于一时。
只是到底也是因为年轻,福头心里难受得厉害,总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好受些。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俞安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俞家三口子自然要坐下聊一聊。
“我已经成年,许”俞安乐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名字发生的,顿了顿还是礼貌地称呼,“许先生的心性人品也看得出来,我想,以后妈妈就是要跟他正常接触,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在丈夫面前一向没有发言权的俞夫人没有说话,对儿子一向予取予求的俞老板也没吱声。
但俞安乐知道,没反对,就是同意了。
俞安乐对付他爸一向有一套,他蹭到俞老板身边,“爸,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这次也谢谢你,不然我小命都丢啦。”
看着儿子乖巧的脸,在外再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父亲,俞老板动了动手指,克制住摸摸儿子脑袋的冲动。
“你妈以后每个月零花钱,加一倍。”
说是俞夫人的零花钱,其实是让她去多照顾福头,俞老板一边感慨自己年纪越大越心软,一边又觉得,都这个年纪了,放松些也是好事,没得管太多惹人嫌。
时笑笑的事情了结后,俞安乐没急着搬走,神魂彻底修复稳定前,他还得在卫铭处待着,以防被来路不明的东西侵扰。
晚上,方炎又被俞小老板喊来吃饭。
挖了一下午时笑笑坟地的方炎累得肩膀都有些抬不起来,他看着金豆子感觉有些稀奇,“俞小老板,你怎么看起来”方炎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容光焕发的?”
俞安乐有些迷茫地摸摸自己的脸,“什么?因为这两天休息得好?”
能睡整夜觉的缘故?
卫铭奇怪地看了方炎两眼,这方炎的眼睛是被自己传染,有灵性了?
“他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时笑笑平了冤情,又办了超度,有功德在身上。”
这闪闪发光的样子,算是一种能量外溢。
见方炎看着金豆子一脸新奇的样子,卫铭也起了兴致,难得话多起来。
“他现在的状态很好玩,能量太多,心智又不坚定,很容易被外用,你可以试试。”
卫铭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你如果丢了东西,比如说车钥匙,就让俞安乐就在心里念,方炎的车钥匙,快出来,让我赶紧看到你之类的,东西很快就能找到。”
方炎大呼惊奇,“吸引力法则?虽然我肯定不会丢了我的车钥匙,但是听起来好好玩啊,我能不能让他祈祷我补考不挂科啊?”
下学期就可以复学,但他之前有两门考试错过了,需要补考来着,时隔这么久再去考试,他心里慌得很。
俞安乐实在是个好人,听到方炎的话,立刻闭目祈祷起来,“方炎考试顺顺利利,考得全会,做的全对,一定不挂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