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其他人反应,卫铭三两下爬上了树。
再下来时,手中拿着的却是一件女士外套,破破烂烂,但依稀可以看出是早些年的款式。
众人不明所以,俞夫人却突然想起来:“这这是我的衣服!”
把她衣服放到树上做什么?俞夫人疑惑地转头看向福头。
福头却也正在看她,从昨天开始,福头第一次长久地仔细看她,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在梦里、在想象里出现过无数次,唯独没有当面好好说过话的母亲。
福头看向她的眼光复杂极了,“小时候,别人都有妈妈,就我没有。奶奶说,我能吃得饱,穿的暖,都是我妈给我换的,让我不要伤心,而且我还有一个妈妈就是老槐树,她会保佑我平平安安。”
福头转头仰望老槐树,深灰的树干沉稳地立在那,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挪动分毫。
“那时候我小,我不懂奶奶的话。我只知道别人的妈妈会说话,会生气,会一直陪着孩子。老槐树怎么能是妈妈,只是我想妈妈想得太难受的时候,就只能试着去抱抱老槐树。”
福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来还会把留在家里的衣服系在树上,想象被妈妈抱着的感觉。”
将这么可悲的话说出口,福头显然也有些难堪,他试图找补,“但那是小时候,后来奶奶走了,我去县里上学,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走出大山。”
他看了俞老板一眼,“我说这个,我只是”
只是他实在不想老树下场凄惨,“我总觉得,干妈是听得懂的它也不坏”
这是他的另一个妈妈,不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植物。
“作恶倒也不至于。”卫铭盯着树干,眯了眯眼。
只是卫铭话还没说完,福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下意识将来电名字念了出来:“廖警官?”
这是昨天来办案的负责警官之一,只是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他接起电话,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索性按了个免提:“廖警官,您找我?”
“许先生,槐树埋尸案的受害人遇害地点找到了,我们在那附近还找到了她的手机,也找到了她微信最后一个联系人,通过实名认证查询,那是你的账户。”
福头已经懵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头廖警官还在问:“你还记得这个微信名为【小熊爱跳舞】的网友吗?”
说到这个名字,福头一下子知道了。
他声音艰涩,“记得,我跟她是玩游戏认识的,甚至谈过两年网恋,后来断了一段时间这次再联系上,是她说来邑文县旅游,我就提了一句,大荡镇还是我老家”
福头几乎已经要哭了出来:“她她是因为我,才来邑文县,才被撞的吗?上次聊过之后再没能联系上她,我还以为她不想跟我牵扯到现实里”
“她的来意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感谢你提供这些信息。”那头廖警官又说了些让福头近期留意接听电话,后续还会继续跟他了解线索的话。
福头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俞老板却按耐不住:“是你认识的人,为什么喊安乐的名字。”
福头抱着头蹲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当时,她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说你叫俞安乐?!”俞老板眼神发冷,“你到底怎么想的,安乐从来没惹过你,对你的决定都是我做的,哪怕是你妈”
“我只是羡慕他!”
福头突然站起身,“我羡慕他有你这样为他费尽心思的爸,有她那样宁愿抛弃其他孩子的妈,他有金贵的出身,有好用的脑子,甚至连名字都饱含父母的期许祝愿,安乐,平安喜乐!”
“而我呢?我的名字哪怕是跟网恋对象都不好意思说实话,哪个女孩听到许增财这个名字,会觉得对面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发泄完情绪,福头又蹲下身,“对不起,我没想到的我当时只是下意识报了俞安乐这个名字,我没想害他,更没想”
更没想占据他的人生,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呢,一辈子不过是矛盾又自卑罢了。
众人有些沉默。
如果福头说的是真的,那这确实不过是一场乌龙。
“俞安乐这个名字,本身寄托了俞老板夫妇对孩子的关爱,每一次呼唤都是一次烙印,加上俞小老板对这个名字的认可,这个名字才会有这么大能量。”邬师叔认真分析道。
以至于受害的女孩每次呼唤,都能牵动他的神魂。
现场有些尴尬的安静,只有卫铭,读不懂现场的气氛。
他见电话已经挂断,立刻继续说起自己之前的话题。
“老槐树确实不是有意作恶,折磨阴魂,只是为了让她持续加强执念,而这个主意,甚至都不是老槐树自己的。”
卫铭盯着之前取衣服的地方,那里居然有另一股神魂波动:“下来。”
只是此话一出,老树突然一震,一股强横的意念朝卫铭袭来:“滚!”
以卫铭这样抗揍的功法,在这气劲下也倒退了几步,他抹去唇边血迹皱眉:“我又不伤她,你激动什么。”
随着刚刚的动作,老槐树的枝干肉眼可见地枯萎了几根。
万万没想到巍然不动的老树突然来这一下子,老天师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像卫铭那样肉眼即可见阴魂,纷纷各自施展法门。
尤其是卫修诚,老道士年纪虽然大,但身手敏捷,他一把将不通术法的方旗山往后推,又一个闪身拔剑就挡在卫铭身前。
莫名被老树来了一下的卫铭见此更糟心,他从背后戳了戳老头子,“喂,我比你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