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细思量着，再度下拜之时心头仍带着矛盾：&ldo;太后，臣妾自幼就是孤儿，自受封之日起方有了家人，故而自受封之日起，便祈愿家和万事兴。此事纵然如帝太后所言，一众嫔妃谁也不敢扫了陛下的面子，但太后今日惩了岳婉华，便定然与陛下间隙难免。母子生隙，何谈&lso;家和&rso;？夫君不悦，我等妾室又如何心安？&rdo;我不顾帝太后逐渐冷下去的眸色，又重重一拜：&ldo;臣妾告退。&rdo;。我退出长宁宫正殿，在近乎全黑的夜色中寻到了已跪了许久的那个身影。在她旁边跪下的同时，听到了她一声清脆的冷笑：&ldo;有意思，宁贵姬这是哪一出？想搏人同情却失了算么？&rdo;&ldo;失算？&rdo;我回以同样的冷笑，&ldo;不知娘子为何这样说。&rdo;&ldo;臣妾知道娘娘自幼在陛□边服侍，自诩熟谙列位上殿的所思所想。适才那一出，不就是为了一显自己贤惠大度么？&rdo;她可惜地啧了啧嘴，&ldo;却不知帝太后她老人家不吃这一套呢。&rdo;&ldo;婉华娘子当日提点本宫，让陛下厌恶未必要真犯什么错，这话本宫谨记了，多谢娘子。今日本宫也送还娘子一句，六宫里的事，有时如同在簌渊宫门口那一出一样，实情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众人如何认为。&rdo;她轻轻一笑，锐利地反驳：&ldo;这后宫是陛下的后宫，娘娘您今日之举就算拉拢尽了六宫嫔妃，只要陛下她不喜……娘娘，一切到底都是枉然。&rdo;我仿若未闻，凝神于眼前大殿中的明亮灯火，略作沉吟后只是问她：&ldo;婉华娘子，你说但凡斗争，就必定有输赢么？&rdo;她微有一怔，很快轻笑着反问我：&ldo;娘娘觉得呢？&rdo;&ldo;本宫觉得必定有。&rdo;黑暗中，我转头看向她，只能依稀辨清她侧脸的轮廓，&ldo;如果定有输赢，那么自本宫跪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在陛下心里，婉华妹妹你就已经输了。&rdo;我在她的沉默不言中寻出了些许不解的气息，愈发浓艳了笑意，让她在黑夜中尤能察觉得道：&ldo;婉华妹妹以为，只有妹妹你会做戏么？&rdo;正文072做戏那日帝太后又同众人说了什么，跪在殿外的我无心去多听。嫔妃们在两刻后散去，没有一个人与我多说一句话，就如我和顺姬来时当岳婉华不存在一般的当我不在。她们之后，我依稀瞧见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匆匆出了殿向北行去。那个方向上，是三大殿与长秋宫。一盏茶的工夫后，那一叠声的&ldo;陛下驾到&rdo;简直振聋发聩。我暗自觉得，他会来得这样急，定是为了他的岳婉华，而非为我。心中不快却说不得什么，只与岳婉华一同行礼下拜，口道&ldo;陛下大安&rdo;。她的口气仍是比我动听许多，娇娇弱弱地惹人怜惜。他在我们身边停了脚，略作沉吟即道：&ldo;送婉华回去歇着。&rdo;夜色之中，岳婉华明眸冲我扬起的得意的笑那样明显。岳婉华在宫娥的搀扶下走得远了，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以那般厌烦的口吻对我说：&ldo;你添什么乱？&rdo;我陡然慌了，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解释些什么，他一叹，伸手扶起我，沉沉道：&ldo;跟朕来。&rdo;因起初是他扶着我，宫女便不敢上前来扶，我迟疑着试图松开他，可微一松手就如失了重心一般站不稳。他有所察觉地偏头觑了我一眼，手再度伸过来扶住我。我向后退了半步避开，轻言道：&ldo;陛下，帝太后正恼着呢。&rdo;他微微蹙眉，看向我的身后：&ldo;怡然婉然。&rdo;怡然和婉然齐齐应了声&ldo;诺&rdo;，上前扶住我。我和他一起重新回到长宁宫中，帝太后仍端坐主位，在看见我的瞬间显出不悦神色。宏晅大步上前一揖：&ldo;母后。&rdo;直起身子又温言询问道，&ldo;母后，晏然素来体弱，又在外面跪了那么久，母后可否先赐坐？&rdo;帝太后似不情愿地轻轻一喟，还是道：&ldo;坐吧。&rdo;&ldo;谢太后……&rdo;怡然和婉然一同扶着我坐下，帝太后嫌恶地睇了我一眼，便转过脸去问宏晅：&ldo;皇帝你是来为宁贵姬说话的，还是来为岳婉华求情的？&rdo;&ldo;母后。&rdo;他又深深揖下去，肃然道，&ldo;儿子自知这些日子为岳婉华薄待了六宫，可母后您不该怪到婉华头上，更不该迁怒晏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