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顺姬相视一望,继续向前行去,她守礼地放慢了步子,随在我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与我一同向帝太后问安:&ldo;臣妾簌渊宫宁贵姬晏氏、臣妾绮黎宫德容殿顺姬周氏,叩见帝太后,帝太后万安。&rdo;&ldo;都免礼了,赐坐。&rdo;帝太后道出的虽是缓和的话语,口气却半分不失威严。我与顺姬起身又施万福:&ldo;谢太后。&rdo;方依位份各自落座。我环视四周一番,人已大致到齐了。皇后与琳孝妃分坐帝太后两旁,韵淑仪与庄聆相对而坐,接着是萧修容与馨贵嫔。按目下的位份,我正巧坐在萧修容身边,对面则是顺姬,顺姬之后是嘉姬,再之后就都是各宫的随居宫嫔了。&ldo;跪在长宁宫门口那位,你们都看见了,也都认得。&rdo;帝太后缓缓言道,话语沉沉如洪钟敲在众人心头,&ldo;六宫要和睦,就不能有人独宠。偶尔皇帝有个顾此失彼的,哀家也懒得管,却不能眼见着这样的事情愈演愈烈。&rdo;帝太后执起手边的一本厚厚的册子,面色愈显黯沉:&ldo;皇帝即位也有五年了,这起居注……哀家倒还真没见过哪个名字出现得这般频繁。&rdo;她扫了诸人一眼,目光停在我身上,&ldo;旁人不说,就连宁贵姬你,都半个月没在这上面露过脸了。&rdo;我双颊一红,局促地想要解释:&ldo;帝太后,臣妾……&rdo;&ldo;旁人不得宠,太后可怪岳妹妹。宁贵姬这事……倒委实怪不得她。&rdo;萧修容在我身侧明艳一笑,斜睨着我涔涔笑说,&ldo;在座的诸位姐妹大概也都知道,是宁贵姬自己不日前惹恼了陛下,就在簌渊宫门口,多少宫人都看着。这和岳婉华何干?难不成出手伤人的人还要去怪那被伤的人么?&rdo;帝太后沉然凝睇于我,目中隐有责意,我离座一福,朗然道:&ldo;太后,当日之事,个中缘由一言难尽,臣妾亦不愿多提。&rdo;我迟疑一瞬,跪□去一拜,&ldo;天寒了,长跪实在伤身。岳婉华进宫不久,不懂事也是有的,求太后宽恕。&rdo;周遭几声倒抽冷气之音之后一片沉寂。帝太后低沉语中带着薄怒之意:&ldo;你竟然为她说情?&rdo;我一叩首,声辞诚恳地声声辩解道:&ldo;太后,臣妾等入宫久了,自然知晓六宫相处之道。可婉华刚入宫不足月余,自然难免思虑不周……&rdo;&ldo;宁贵姬。&rdo;帝太后神色严肃,字字掷地有声,&ldo;哀家只问你,你是如何向愉妃承诺的!&rdo;愉妃?我微愣,低下头老实答说:&ldo;臣妾向愉妃姐姐立誓,对元沂视若己出。即便日后自己有了孩子,也绝不厚此薄彼。&rdo;&ldo;如今呢?&rdo;我茫然地抬起头:&ldo;臣妾……并不曾亏待过元沂。&rdo;&ldo;皇帝已经逾半月不曾召见过你宁贵姬了!&rdo;帝太后语声陡然厉了几分,我心惊一颤,她缓了一缓,又问,&ldo;那这半个月来,他可曾见过元沂么?&rdo;&ldo;这……&rdo;我怔了一怔,颓然摇头道,&ldo;没有。&rdo;&ldo;你如今还在为始作俑者说情,置元沂于不顾。这就是你向愉妃承诺的待元沂视若己出。&rdo;帝太后微笑中怒意更甚,玩味地打量着我,我低垂下首,缓声恳切道:&ldo;太后,臣妾是元沂的母亲,亦是陛下的妾室。太后怪岳婉华独宠责罚,臣妾不该妄加置喙,可太后召六宫嫔妃于此言及此事,扫的却是陛下的颜面。&rdo;帝太后闻言怒极反笑:&ldo;宁贵姬愈发的会说话,话到头来,竟是怪哀家不给陛下面子。&rdo;她轻声一哼,&ldo;那岳氏可曾给过你面子?&rdo;我双手相叠跪伏于地,答道:&ldo;臣妾因岳婉华的挑拨而与陛下生了误会嫌隙,臣妾自难免怨她,为她说情也实在违心。可臣妾是陛下的嫔妃、皇次子的生母,实在不得不维护……&rdo;&ldo;你既非要护她,就出去和她一起跪着。&rdo;帝太后冷声打断我的话,我言语滞住,跪坐原地。她颜色稍霁,轻一叹哂道,&ldo;既不想,就回去坐。哀家知道你是心系陛下,可这样的事,不予惩戒断断不行。召六宫前来,也是为了给诸位提个醒罢了。陛下的颜面固然重要,可在座的到底都是自家人,若说丢人,总强过传到前朝去,让外臣参一本清君侧的折子。&rdo;&ldo;姑母说得是。&rdo;庄聆含笑打着圆场,嗔怪我道,&ldo;晏然你何必担忧这些?在座的都是后宫嫔妃,谁会去扫了陛下的面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