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公jiāo车,却等到了宋令韦。他摇下车窗跟我打了声招呼,我见他坦然自若的样子,不能先乱了阵脚,也只好敷衍说:&ldo;哎,你怎么在这儿?&rdo;他说有事找我。我心想,他这个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仿佛只要想见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见到一样。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ldo;你先上车。&rdo;我笑说:&ldo;不了,我得先绕道到当代去提货,不顺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rdo;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指着远处说:&ldo;那是不是你哥林彬?&rdo;林彬还是太子爷的时候,在我们那也是一名人,宋令韦大概还记得他。我点头,说:&ldo;是呀,他怎么了?&rdo;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林彬。他手撑着窗口,头探出来,说:&ldo;这样说话你不觉得累?&rdo;我没办法,只好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他笑嘻嘻地发动车子。我说:&ldo;哎,你说话怎么说一半?林彬到底怎么了?&rdo;他眼睛盯着前方,没回答。我叫起来:&ldo;宋令韦,你该不会哄我的吧?我可真恼了!&rdo;他若敢哄我,我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得了。反正高速路上整天有车祸。他徐徐说:&ldo;林彬在外面gān什么你知道吗?&rdo;我头疼地说:&ldo;他的事哪能让我知道。&rdo;他微微点头,然后说:&ldo;我碰巧得到消息,他似乎急着用钱,到处找人借钱,甚至和放高利贷那帮人接上头了。&rdo;我一惊,脱口而出:&ldo;他又惹上什么麻烦了?&rdo;宋令韦递给我一瓶水,慢慢说:&ldo;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他好像还在找什么人,到处打听呢。我想你还是知道比较好,也好有个准备。&rdo;我又气又怒,林彬这小子,怪不得躲在北京不敢回去呢!我还以为他是躲qg债来的,没想到真捅下娄子了!还藏着掖着不说,想大家陪他一块儿死是不是!人家找不到他,自然就找到我头上来了!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真是混账东西,我真要当面痛骂他一顿!心烦意乱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惊慌失措,随即镇定下来,想了想说:&ldo;我不去当代,直接回公司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林彬的事,我会问清楚怎么一回事的。&rdo;皱紧眉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他这一路上倒没有再招惹我,下了车喊住要离开的我,说:&ldo;林艾,你别担心。&rdo;我勉qiáng笑了下,说:&ldo;没事,林彬惹是生非也不是第一回了,我应付得过来。总之,不管怎么说,非常谢谢你。&rdo;他怔怔地看着我,嘴唇仿佛动了动,下巴微微抬起,似是殷勤地挽留。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有话要说,我不由得停住脚步,侧着身子抬头看他,倒映在自己眼里的他眸光如水,微微dàng漾,汩汩地流到我的心里,像是能透彻心扉。我忽然láng狈地偏转眼睛,觉得近在眼前的他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就像池塘里映着的月亮,永远都没办法捞起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我怅怅地离开了,每走一步就像踩高跷一样,无论如何都平衡不下来。我压下心中所有的异样qg绪打电话给林彬,冷着声音问:&ldo;你现在在哪里?&rdo;他休想再糊弄我。他那边听起来非常混乱,扯着嗓子回我:&ldo;你不是让我送她回去吗?我现在在西客站。&rdo;我有些吃惊,声音软下来,问:&ldo;你陪她一块儿走?&rdo;他没好气地说:&ldo;想得倒美!她自己又肯一个人回去了。&rdo;我&ldo;哦&rdo;了一声,没再说话。本来气势汹汹来责问他的,经这么一打岔,现在反而说不出口了。那个欧阳水,管她什么人,为什么要离家,现在为什么又肯回去了,我统统不想知道。我说:&ldo;林彬,你给她路上买点什么吃的东西,送她上了火车就回来,我有话问你。&rdo;他不耐烦地说:&ldo;这还用你说,给她买的都是头等的火车票。&rdo;他还是挺关心人家的,给我都舍不得买头等的火车票。我听他那边正和人说话,便说:&ldo;我先挂了,你办好事给我电话。你给我当心点,我有事问你!&rdo;他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一把先挂了电话。我心不在焉地熨衣服,滚烫的蒸汽冲到手上,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我一把扔下熨斗,抱着一大堆的衣服出去。正背着大家挂衣服的时候,听见珠珠说:&ldo;你好,欢迎光临博思。&rdo;我习惯xg地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周处面无表qg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跟班。珠珠看他那架势,踌躇了一下,硬是不敢上前招呼。我心下一笑,故意说:&ldo;先生,你好,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rdo;他朝我笔直地走过来,挥了挥手,那两个人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我笑笑,领他到一边,低声说:&ldo;哎,你怎么来了?&rdo;他淡淡地说:&ldo;买衣服呀。&rdo;我笑出声:&ldo;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选选!&rdo;他随便瞄了两眼,没说话,我自作主张,拿过一套休闲服说:&ldo;这套怎么样?运动的时候可以穿,你不能老穿正装,看着腻不腻味呀!&rdo;他只是笑着看我。我又说:&ldo;这个藏青色呢子大衣看起来还不错,跟你挺配的,可以穿在西服外面,既挡风又保暖,北京冬天老刮风。你喜不喜欢?&rdo;他没什么意见地点头。我又选了两款衬衫和领带,说:&ldo;那你去试衣间试试,看看合不合适。&rdo;他依言进去了。我守在外面等他,珠珠跑过来,指着守在外面的那两人小声警告我:&ldo;木夕,你小心点,可别乱说话。&rdo;我点头表示知道,她替我挂剩下的衣服去了。我站在穿衣镜前替他打领带。他笑笑看我,说:&ldo;过得还习惯?我过来看看。&rdo;我笑:&ldo;就这样,挺简单的。&rdo;他低头看我,半晌,话锋一转,然后说:&ldo;林彬的事,你知不知道?&rdo;他这么个大忙人,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着镜中的他,如果眼睛不那么y狠冷酷,面部表qg不那么生冷僵硬的话,也和林彬一样是个美男子。我微微叹口气,说:&ldo;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他伸手扯了扯领结,大概是我刚才打得太紧了,没什么表qg地说:&ldo;他跟着龙哥放高利贷,替人做担保,没想到债主逃了。龙哥一气之下发了话,要不找到债主,要不让他自己赔钱。&rdo;我皱眉:&ldo;他怎么做这个?没摸清人家的底细就给人做担保,他傻不傻呀!&rdo;周处一边解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说:&ldo;你知道他们,都是吸血鬼,利润实在太高了。利息他和龙哥对半分,这么大的诱惑,很难不上当。&rdo;我问:&ldo;他给人担保多少钱?&rdo;周处穿上大衣,对着镜子说:&ldo;五十万。&rdo;我吓一跳:&ldo;五十万?&rdo;这么多,万一没找着人,真要我们赔的话,怎么赔?怪不得林彬会冒风险替人做担保,单是利息,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我皱眉问:&ldo;那人逃到哪去了?&rdo;他替我拿掉沾在肩膀上的绒线,说:&ldo;放出风声说,是逃到北京来了。不过这肯定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的手段。我估计是往广州那边逃了,想从那边往越南、缅甸走。&rdo;我急,万一真让他给逃了,我到哪里去筹五十万!我颓然地放下手,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他伸手摸我的头,说:&ldo;没事,死不了。也该让他长长记xg了。&rdo;我用力呼出一口气,骂:&ldo;林彬要做这种事,眼睛也不放亮点,心不够狠,手不够辣,偏偏不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出这种事,真是活该!&rdo;我低着头站那儿没动。他说:&ldo;行了,我让广东那边的人留意下,应该走不远。林彬那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用不着为他担心。&rdo;我甩头:&ldo;我才不担心!他死了才好!&rdo;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我亲哥。他到前台刷卡付账,我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没什么热qg地说:&ldo;欢迎再次光临。&rdo;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厚厚的趼,摸起来像实验室里的磨砂纸擦过一样,手心暖暖麻麻的。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他让人提着袋子,率先走出去。我一整天都没心思上班,糙糙地就下班了。偏偏cao曹这个时候来招惹我,他被我说得不敢再来专卖店,现在倒好,在商场门口堵我。我一见他就没好脸色,冷冷地问:&ldo;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去香港了吗?&rdo;他拉住我,一脸笑意,说:&ldo;我刚下飞机,想着你还没下班,就先过来等你。&rdo;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好太为难他,白他一眼,说:&ldo;你又有什么事?你识相的话,今天最好别来招惹我。&rdo;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脸色,迟疑地说:&ldo;你不高兴?&rdo;我没好气地说:&ldo;我凭什么要高兴给你看!&rdo;他好脾气地说:&ldo;好了,好了,你别不高兴了,我带你出去玩?我新近找到一个很好的酒吧,里面气氛很好,很适合散心。&rdo;我gān脆地拒绝:&ldo;谁有那个闲qg逸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我要cao心的事多着呢。&rdo;他拖着我说:&ldo;那我送你回家吧,快点,快点。&rdo;我还想给他脸色看,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有些委屈地说:&ldo;续艾,我可是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rdo;我叹口气,只好坐上去。他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头发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