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苞一颤,抬头仍然满脸茫然:“啊?”“说你想什么呢!”苟思辰无比自然地揽过蔡苞的肩,“刚刚跟越之说了什么么?”“没……没有,”蔡苞无比慌乱,觉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似是紧了一下,手掌的温度要将她烤化了般,忙又掩饰地说,“丐帮令被苟思墨拿去了,虽然曾长老先回了羽城,我也没有办法处理他,而苟思墨刚刚又过来挑衅,说让我回羽城后再去找他,可是……正为这事烦心,越之安慰了我几句罢了……”苟思辰笑了,弯腰拍了拍她脸:“就为这事烦成这样么,既然都说回羽城后给你,处置曾长老也得等到回羽城后,就回了羽城再烦吧。”拍完不算,又微微揪起来晃了晃。蔡苞捂住脸,怒目相视。“这是什么?”苟思辰看向蔡苞另一手攥着的小荷包笑着问。蔡苞这才忆起还有这个东西,摊开手,放到眼前,很普通的荷包,秀气的米色,角落一朵秀气的月色睡莲。收入怀中,笑笑:“米小媚给我的,说是留个纪念。”苟思辰也收到了类似的东西,当然知道不是纪念这么简单的,只是不知道米小媚给了他俩一人一个,究竟是何意图。而蔡苞,今晚的谎言,何止在荷包这件事上。回到院中,苟思辰吩咐院中的丫鬟去烧水,给蔡苞放水洗澡,转身时,蔡苞正站在院中,无聊地用脚在地上随意画着圈,并没有看他,而是目光散乱地随意看着某处发呆,嘴微微撅着,看得出,她心情仍然不好。苟思辰走上前,伸手,轻轻拨动她的额发,再将她抱进怀中,下巴放在她头顶,“包子啊,你什么时候能长胖一点呢?”蔡苞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趴在他怀里,懒懒道:“我最近跟你们出来已经胖了很多了。”毕竟吃的好嘛,她都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圈肉。“还不够,再胖一点,不然总觉得抱你都不敢用力。”苟思辰微微埋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还想怎么用力啊?直接闷死我得了。”蔡苞抬首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经常她都觉得他是不是想捏死她,才随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公子,小姐,水烧好了。”院中的丫鬟小菊说道。苟思辰松开蔡苞,顺手就揉乱了她的头发:“去洗澡吧,别的别再想了。”蔡苞正躲开他的魔爪,理着头发,却,蓦地觉得后面这句话似有深意,可抬眼看向苟思辰,却是满脸的奸计得逞的阴险笑意,哪有其余的半分意思。她也笑眯眯地走进他,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脸上温顺满足的笑,似极了刚喂饱的猫咪,苟思辰呆住,而旁边的小菊则脸一红,背转了身去。“包子……”苟思辰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她没发烧或是喝醉吧?这样温柔粘人的举动,是那个菜包么?蓦地指尖一阵疼痛传来,苟思辰毫无预防之下,又被蔡苞给咬了。痛啊!可肇事者却慢条斯理地松开嘴,看了看他食指尖,叹了口气:“哎,功力退步,居然没出血。”叹完气,蔡苞放开了他手,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一声晚安才传来。苟思辰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包子果然不该是包子,是小狗变的。哧的一下笑出声来。活动了一下疼痛不减的手指,不过,这才该是包子,也提醒了他,以后见到这丫头温顺就要小心提防。江山难改本性难移。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苟思辰长叹出声,转身走入廊下,黑夜中的月光,映在他眼中,回荡起深不可测的波光。蔡苞趴在浴桶上发神,她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六年,果然老天爷看不过去她的安逸生活,硬是突发奇想,将她折磨的半死不活。扳过自己的右手臂,蔡苞侧脸看向肩头那朵殷红的梅花,从小无数次怀疑,怎么会有这样的胎记,可看来,不寻常的胎记,果然就有不寻常的故事。苟思墨究竟想发现什么?怎么会找上自己?丐帮的事情也是让人烦心,苟思墨想要什么还不清楚么?怎么找他要回来这丐帮令,以为自己从他手中逃脱,可却只是白白输了一个条件出去,丐帮令在他手中,一样的意思,要回丐帮令处理了曾长老,自己就得叛离苟思辰。如果背叛了苟思辰,那自己跟丑男的关系又算是什么?若是自己当了小王爷的敌人,丑男会怎么办?义薄云天,大义灭亲?她仿佛见到了手举钢刀,满脸怒气的丑男。而孟越之……自己对他的感情只能止在那个程度,也懂得大概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无非是崇拜,无非是难舍,无非是心软,无非是虚荣,可是,这个影响度,是不是太大了?大到可以让他与自己明目张胆地保持这样一种暧昧,大到让她会觉得对丑男愧疚,让她做贼心虚,黔驴技穷也想要隐瞒她跟孟越之的关系。蔡苞“啪”一声打上自己的脸颊,力气之大,让挨痛的她眼中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看吧看吧,最后还是跟自己过不去。蔡苞看着自己作孽的那只手,摇了摇头。起身,用布巾将身子擦干,穿上了衣服后,喊了人来收拾浴桶。自己则一边擦着长发,一边拉开床头柜,将那件新衣服拿出来,抚摸着,唇边就出现了笑意。是啊,不就是拒绝么?只是怕伤害了那个如玉的男子。可拖下去,对他们三个都是伤害。“你确定了么?包子?”蔡苞倒在床上,喃喃问道。又攥拳,一个翻身坐起来,是的,她确定了。可她满脸决心的狰狞样子,却明显吓到了进房来收拾的小菊和几个粗使丫鬟。蔡苞唇角抽动,对被吓得呆住的她们扯起嘴角一笑,就干脆倒下去装死。娘喂,要不要每次都这么丢脸?孟越之回到院中的时候,看到了斜靠在柱子上等着他的苟思辰,见到他回来,苟思辰眉毛一扬:“聊聊?”孟越之直接打开了房门,进去后,门没有关,苟思辰唇角一斜,就跟着走了进去,掩上了房门。“聊什么?”孟越之坐下,倒了两杯茶。壶中的茶水晚间都有人换上,此时温度正好。“聊你跟包子的事。”苟思辰准备开门见山,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好友,鲜有事情瞒对方,或者应该说,没有什么事能瞒过相互了解的彼此。孟越之眉毛微微抬了抬,短暂蹙起的眉头立马就打开了来,语声淡淡:“有什么好聊的?”“我跟包子互相都说了喜欢对方。”苟思辰不是故意来示威或炫耀的,只是这个僵局,总得有个人来打破。“那又怎样,她没有办法明确着拒绝我,因此,我还没有到该死心的地步。”孟越之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声音也显然不再冷静。“原来,你们今天下午谈论了这个……”苟思辰微微一笑。孟越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来套话的,平静下来,孟越之开口:“知道了又怎样呢?这个状况,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我们这么多年好友,你不是抱着相同的态度来的么?”“可惜,这么多年的好友,也没有让我们愿意为了对方放弃她。”苟思辰脸上出现了一丝黯然。孟越之也显然被说中了心事,垂下凤眸,话语中有了动容:“这十多年来,她是我唯一想要的。”苟思辰笑了:“你说为什么是她呢?又瘦又小,初看我还以为只有十三岁,脾气又不好,动不动就又打又骂,贪钱,吝啬,有时候又笨,笨的让你心急。”“可是她真,真的让你想永远珍藏,她坚强,坚强到让你想帮她分担,好让她不要那么辛苦。喜欢自作聪明,什么事都想自己承担,硬说自己不善良,可对别人的哀伤却比对自己的痛苦更加重视。”孟越之再次端起茶,浅浅啜了一口,再想到她暖到心底的天真笑容,与那些随时随地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他就无法放手。苟思辰低头,掩饰住笑容中的苦涩:“还记得越之你第一次见到她还想躲开她,什么时候居然发现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那么多好处的?”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好的?从第一次丐帮大会,自己走进场中时,那双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亮到无法忽视的眼睛的时候,从看到别人写错她名字,她鼓起脸与别人争执,又无比认真地写下正确的字的时候;从被苟思辰气得浑身颤抖,满是委屈却一滴眼泪都不肯落下而去坦然接受自己命运的时候;从请萧玉菲吃饭那一次,她满脸不满地被苟思辰环着肩拖上来,看着一直沉默的自己眼中深深的同情,一脸苦涩地对付碗中高高叠起的菜,后来被苟思辰使计展露出自己真面目而满脸羞涩的时候;在酒馆巧遇,由于关心,面对自己的刁难硬着头皮喝酒,不好意思地说出她一直以来的胡乱想法的时候;在学驾车时被自己躲开而满脸受伤的时候……还有太多太多,他说不完,可每一个都如此清晰。清晰地让他再想到现在,就无法遏制地痛。他现在不想躲了,却成了被躲开的对象。跟她在一起后,他总算也常常笑了,无论是讥笑,哂笑,冷笑,抑或是现在的苦笑。苟思辰见孟越之沉默,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于这个好友,他半点也不想伤害。孟越之是个极称职的好友,虽然话少,却比他冷静,大多时候,都看的比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