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玉面色微冷。
她便知道。
盛枝意心底里只有顾小小,所有好东西都给顾小小用了,轮到她这什么都没有,盛枝意肯让她办及笄宴,也是父亲的功劳,并非是盛枝意疼爱她。
一个刚从乡野间回来的野丫头处处比她尊贵,叫她现在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哥哥说要帮她给顾小小难堪,也并没有做到,事后哥哥来找她,与她说,那天谢游江没来是因为谢府出了事情,好像是一个怀了孕的女子找上门来了,谢游江被逼着纳了妾,这事儿丢人,谢游江被他父亲打断了腿,连门子都出不得,自然便没上门来。
说来说去,她就是处处不如顾小小。
罢了,忍吧。
这后宅就是主母的天下,主母不喜爱她,她就只能熬着,熬到日后出门子大概就好了。
想到出门子,她又想,她能嫁得个什么人呢?
盛枝意这般待她,应当也没什么好人家给她相看,她日后若是嫁的个如同谢游江那样的,估计后半辈子也得不来什么好。
她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模糊,黯淡无光。
顾婉玉心底里又冒出了那个念头。
若是能嫁给哥哥——
见顾婉玉面色不好看,一旁的丫鬟也不敢说话,只默默的给顾婉玉挑璎珞。
一个素色璎珞正挑出来,准备给顾婉玉佩戴上呢,厢房外间便有丫鬟通报:“启禀姑娘,柳姑姑来了。”
顾婉玉骤然记起那一日,在祠堂之前,柳姑姑扑上来抱着她时心疼的落下的泪。
顾婉玉心口微微一涩。
她想,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柳姑姑才是她的母亲。
“快请进来。”顾婉玉道。
门外的丫鬟转而下去,不到片刻功夫,便将柳惜娘引了进来。
今日柳惜娘显然也是仔细打扮过,她也是个清丽美人儿,虽然上了岁数,但仔细一妆点,也是一副上乘模样。
瞧见了顾婉玉,柳惜娘面上便浮起了几分慈爱,给顾婉玉赠了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一支玉镯。
玉镯清透,其内含着一条极辣的翠绿,瞧着便价值不菲。
“你已及笄,姑姑送你的礼,且戴着吧。”柳惜娘满面疼爱道:“我们婉玉是个大姑娘了。”
顾婉玉心口一酸,轻声道:“谢谢姑姑。”
说话间,她亲手戴上了。
一旁的柳惜娘几乎又要落下泪来,所以她匆忙避开视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柳惜娘出来的时候,府内的及笄宴正在摆列陈设。
三日前顾小小办及笄宴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贵价采购来的上等货,只用过一次,丢了太可惜,就直接再挂起来,给顾婉玉用。
柳惜娘瞧见这一幕时,心里都要痛死了。
她的宝贝女儿,居然在这里捡别人剩下的东西用!
那顾小小不过是个乡野间的泥腿子,琴棋书画都不会,临时只会弹那么一手曲子便上了花亭,那群人夸赞她,也不过是畏惧盛枝意的权势罢了,哪里是真的觉得顾小小好!
这顾小小,又哪里比得过她的宝贝婉玉?
而且,之前顾小小办宴时,处处都是盛枝意亲手操办的,下面的丫鬟和婆子们都不敢怠慢,而轮到顾婉玉时,盛枝意甚至都没到场,下面的丫鬟和婆子们便开始懈怠,处处都显得不妥帖。
她甚至还亲眼瞧见一个嬷嬷在炭盆里做手脚,这炭盆里本该放上足量的银灰炭的,但是这嬷嬷正在克扣偷藏!
柳惜娘越瞧越生气,正要上前去呵斥她,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彼时她正身处于一处宝瓶门转角,身后是一片竹林景,本身便是不大引人注意的地方,她一句话都没喊出来,直接被人敲晕了过去,被拖走了。
她昏倒前,似乎瞧见了一个私兵的手。
——
与此同时,四时苑的厢房内,盛枝意正在梳妆。
今日她穿了一身孔雀蓝色对交领正裙,阳光一照,似是有流水一般的光在其上闪过。
镜中美人生了一张恣意明媚的脸,金玉一妆点,雍容华贵,眉尾向上一挑,风姿绰然。
丫鬟正给她簪上一支芍药花簪,艳丽的颜色刚刚插簪入墨色的发丝里,便瞧见槅门外行过来了一个丫鬟的影子。
这丫鬟行入房间后,向坐在梳妆台前的盛枝意垂头道:“启禀夫人,柳姨娘这边都办妥了。”
盛枝意瞧着镜子里的美人儿,心情颇好的“嗯”了一声。
从她重生到现在,她一直忍着这对狗男女,到了今日,终于能好好翻个身了。
她盛枝意向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心人,招惹了她,他们之间就绝不可能有什么“和平相处”,她定会将她遭受到的所有,都千百倍的还回去。
她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失去最看重的名声、权利、官位,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挖心刺骨。
只是和离,根本不够。
她还专门挑了顾婉玉及笄宴这一日——也算是给顾婉玉送个贺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