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福晋就传话让李氏母子前来请安。
李氏等了半夜没见消息,暗想莫非自己放的?花粉量太少了?再知道?就该塞个十足十才对,都怪一时心慈手软。
正懊恼时,福晋那头却来人,李氏心里难免七上八下,虽然也猜着东窗事发,可没有证据,福晋能怎么着?傻子是不会解释的?,何况那香包早就被她烧毁了。
甫一入门,李氏才陪着笑脸款款拜倒,便有一盏滚烫的?茶水飞向面门,烫的?她几欲尖声大叫。
亏她闪避的?快,否则整条裙子都糟蹋了,李氏难免有些着恼,“姐姐这是怎么了,有气往我身上撒?”
福晋冷冷道?:“我问你,这些日子为何没来侍疾?”
竟是为这桩?李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没说云莺不来她也不来,人家?可是侧福晋!只好陪笑道?:“我以为姐姐雅好清静,姐姐也知道?,我这人最是粗手笨脚的?……”
福晋脸色沉沉如霜,“为妾室者不能为夫君解颐,此其罪一;不能服侍主母安好,此其罪二;不能照顾子女?周全,此其罪三。李氏,桩桩件件你可服气?”
李氏当然无?言以对,可光脚不怕穿鞋的?,以为她会害怕恫吓?福晋之所?以这样恼火,无?非识破她对弘晖做的?手脚,若有证据,只怕早就到四爷跟前出首去了,何况,福晋恐怕并?不愿让四爷知道?这一残酷的?真?相罢……
如此也好,她并?不忌讳做笔交易,前提是以较优厚的?价码。
直至苏媪捧着一根二指粗的?荆条来,李氏的?笑容方冻在?脸上,她意识到福晋这是动真?格的?!主母教训妾室自是天?经地义,即便对面借题发挥,她也无?话可说。
但李氏好歹也是娇生惯养,哪里忍受得这般苦楚?一急便口不择言,“乌拉那拉氏,你怎可滥用私刑?”
福晋慢条斯理道?:“我不过尽我的?职责,你有何委屈,回头对着贝勒爷诉说吧。”
明?摆着欺她无?宠。
李氏紧咬牙关,任凭那厚重?的?藤条一遍又一遍抽在?背上,愣是一个字都不肯求饶,只看到一旁懵懵懂懂甚至咧着嘴开怀大笑的?弘昐时,心里不自禁地掠过一丝隐痛——难怪福晋让她将弘昐带来,便是要亲眼看她受辱,弘昐根本不知责罚为何物,自然也不懂得为她求情。
好一招诛心手腕!
待二十鞭打完,李氏背上已然鲜血淋漓,却还强撑着起身谢恩。
福晋面无?表情,“这是教你做人的?本分,不干己事不张口,在?这栋宅院里,谨言慎行?才是谋生之道?。”
李氏低低俯首,“是,妾身明?白了。”
弘昐此时才发觉她状况不对,担忧地上前拉起她衣袖,“额娘。”
李氏握紧儿?子的?手,忍了又忍,总算没当场落泪,只平静屈身告退。
一股恨意绵绵漫上心头——以为如此便能将她吓住?福晋是太瞧得起自己还是太瞧不起她?
原本她不想做得太绝,可是如今……李氏微微瞬目,唇边露出一缕诡异又凄艳的?笑。
五公?主的?事到底还是捅到御前去了,四阿哥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趁着康熙心情不错,用最平实不加修饰的?口吻娓娓讲述了妹妹与妹婿之间恩怨。
一旁等着回话的?佟国维满头大汗,四阿哥并?没有夸大其词,可还不如夸张点呢,这么平铺直叙,一听就真?得不能再真?了。
皇帝果然勃然大怒,“舜安颜呢?”
佟国维便说还在?家?养病,着重?夸张了一番舜安颜的?伤势,又涕泗横流道?:“都怪老朽无?能,养出这等不肖子孙,还望万岁爷降罪!”
皇帝就疑心是四阿哥动的?手,四阿哥也不辩白,只温声将佟国维搀起:“老大人何必自责?您府里也不乏杰出之辈,隆科多不正是个表率?”
佟国维一噎,夸谁不好偏夸隆科多,谁不知道?他跟李四儿?闹得满城风雨,这下竟真?成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康熙无?疑亦想起这茬,脸色往下一沉,“好个承恩公?府!”
询问
佟国?维大气也不敢喘,虽然他是万岁爷的亲舅舅,可这会子难道能倚老卖老?
再说他这把老骨头真禁不起折腾了,纵使要耍苦肉计,也该找年轻一辈去。
好在康熙自个儿想起来他生母孝康章皇后亦出自承恩公府,怒气方才慢慢敛了回去,只似笑?非笑?吐出句,“当真上行下效。”
佟国维也只能再三请罪,“皆怪老朽教孙无方。”
康熙有些不耐烦,“好了,一家子何必说两家话,舅舅再这么?惶恐下去,朕倒成不孝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佟国?维顿时站都站不稳,险些栽倒下去,胤禛及时搀他一把,“老大人小心。”
佟国?维不无怨念望着这位好“外孙”,他对他不差呀,怎么?净会?给人添堵呢——当然,承恩公府对这位四?皇子起初都是眼不见为净,那也是没法子的事,都指望孝懿皇后自己生个阿哥出来呢,可后来孝懿皇后病殁,两家不也在时常走动?五公主的婚事还是佟家亲自去向?万岁爷求来的呢,谁知佳偶反变作怨偶,叫人不胜唏嘘。
康熙忖道:“朕给他二?人赐婚,旨在结秦晋之好,既然姻缘不偕,就无须硬凑了。”
佟国?维听话里的口吻,大有一拍两散之意,不免央求道:“皇上……”
五公主和离之后尚可改嫁,可舜安颜这么?一个尚过主的额驸,哪里还能续娶?就算他肯,人家也不敢呀,如此一来,大房那支岂非要绝嗣?
想到隆科多稀里糊涂给那外室灌下落胎药,佟国?维又是一阵自悔,虽则是他默许的,可早知皇帝如此绝情,说什?么?都得?保住那块肉才是。
康熙摆摆手,“小五与舜安颜成婚才三载,若就此断绝,说出去难免不好听。”
佟国?维眼里刚燃起希望的火苗,便听皇帝话锋一转,“不过朕会?为爱兰珠另立一座公主府,许她?离家别居,若一年之后仍固执己见,朕也无力回天了。”
这个法子无疑是最?折衷的办法,云莺觉得?康熙还挺有先见之明?的,不正是后世提出的离婚冷静期么??
当然,康熙或许是害怕开了这个头,京城妇人们会?纷纷群起而效仿,那就不利于社会?安稳了,才想着徐徐而图之——若佟家真个改过迁善,用这段时间哄好公主,自然皆大欢喜,说到底,康熙没觉着是个多大的错失,他自己不也是三宫六院,若个个吃起醋来,都别活了。
幸好五公主决心已定?,她?现在看见舜安颜那张脸就晦气,才不可能被他感?动,再说佟家大房绝不绝嗣与她?何干?她?嫁进来又不是为生孩子的!
云莺提醒道:“保不齐舜安颜继续偷香窃玉,再把孩子接进来,推称是族里抱来的旁支,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