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朗声道:“官员尚且如此,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柴米油盐,缺一不可。尤其是盐,如果百姓不吃盐,哪来的力气做事。我觉着,一定要让百姓吃得起盐。”
屋内众人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起初呆了下,接着脸色大变。
盐的利润高,盐商富可敌国,但两淮的盐税亏空巨大。
齐佑,这是要捅破天啊!
这时,李光地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道:“皇上,臣附议王爷的意见。盐税乃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之一,如今亏空多年,却尚有无数的百姓吃不起盐,臣以为,整顿盐业迫在眉睫。”
太子眼神微变,在李光地与身上扫过,心思微转,脚动了动,又停下了,留在了原地静观其变。
直郡
王等人,吃惊地看着齐佑与李光地,一时忘了说话。
八贝勒垂下眼皮,掩去了眼眸中的寒意与焦急。
康熙目光如剑盯着齐佑,脑子转了无数个念头。片刻后,他抬起手,斥退其他人,独独留下了李光地与齐佑两人。
屋内只剩下三人后,康熙终于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两人面前,冷冷地道:“老七,李光地,你们究竟是何意思?”
齐佑平静地说道:“汗阿玛,盐税拖欠太久了,李大人说得没错,这个巨大的窟窿必须堵上。盐商叫着亏本,百姓吃不起盐,朝廷收不上来税,私盐泛滥。这中间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康熙愣了下,想到先前齐佑问会馆盐价的问题,中间那些千丝万缕的牵扯…。。
越想越心惊,康熙脸拉了下来,冷声道:“老七,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齐佑抬眼,神色肃然道:“汗阿玛,官员为何贪腐,俸禄只是其中的一环。好似贪腐的官员,汗阿玛也没严加惩治,他们并不太害怕。关于盐税这一块,已经臭不可闻。对于百姓来说,如同刮骨疗伤,别说骨头,连血肉都一并刮了。盐税只是其中一部分,结果如何,事实已经证明。”
齐佑的没有说得那么明白,已经给康熙留足了面子。
康熙却心知肚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康熙作为帝王,岂能不懂。
齐佑话,直指康熙最
看重的江山社稷。
如若康熙再纵容下去,哪怕能一时太平,也维持不了多久。民心不算什么,民怨却不能忽视。
盐业的腐败,只是其中的一环。康熙左右手倒腾的东西,比如纵容亲信贪污。上贡来的钱财,他自己并没有花多少,大多拿去了维持他的统治。
他没有看到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底下千千万如蝼蚁般的百姓。
是他们生产出粮食,织造出衣衫布料,创造出钱财,托起了他的江山。
也许康熙看见了,高高在上太久,他已经忽略了。
没人敢指出来,他的江山,其实并不牢固。如果别人说,康熙只会认为他居心不良,只为了与他争权夺利。
齐佑不一样,他没有派系,几乎不在京城。他的所作所为,没一样是为了他自己,乃是真正为了黎民百姓。
如今齐佑说,康熙这样不对,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的话,并非杞人忧天。
康熙登基这几十年以来,大清上下陆陆续续,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反清的暴动。
若非老百姓已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他们绝对不敢,也没有本事反清。
片刻后,康熙长长叹息一声,神色黯然道:“坐吧,这件事要仔细商议。”
三人在御书房商议了许久,京城里风声谣言四起。
先是九阿哥凑齐了十万两银子,送到了户部。接着,其他官员见机不对,纷纷凑钱还了上去。
京城一时间,当铺生意好得出奇。
各地会馆
尤为热闹,因为有传言,朝廷要重新甄选盐商。
消息传得飞快,欠了盐税的盐商们,开始有了动作。
接着,两淮的急信飞到了康熙的御案上,两淮盐大涨价,百姓吃不起盐。
甚至扬州等地,百姓就是拿到银子都买不到盐,卖盐的铺子关张大吉,说是盐缺货,已经售罄。
真正民怨沸腾。
康熙却压着折子没有反应,科举结束了,照着以前的规矩开始阅卷。
阅卷之后,康熙却压着成绩,迟迟没有张榜。
考生们惶惶不安,朝臣们坐不住了,在朝会上各种争吵。互相参揍的折子乱飞,差点没打成一团。
他们闹得太起劲,好些人都没察觉,齐佑与李光地两人,已经好些日子都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