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笑而不语。
直郡王见齐佑不说话了,知道追问无用,他不说的,永远问不出来结果。
只一瞬间,直郡王想了很多,眼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动静,直郡王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顿时嗷了声,飞快跳下了马车。
齐佑顺眼看去,了然一笑,气定神闲下了车。
九阿哥坐在一辆拉着花瓶罐子等的板车前,捧着装满碎银金锞子的匣子,神色哀戚一言不发。在他身后,还有好几辆板车,上面装着些家什,甚至还有板车装了一车粮食。
直郡王冲上前去拦住了板车,绷住脸问道:“老九,你这是在作甚,拉这些东西到哪里去?”
九阿哥掀起眼皮看了眼直郡王,随后将视线投向了悠闲踱步而来的齐佑,冷意一闪而过。
将怀里的匣子紧了紧
,九阿哥幽幽说道:“我来还欠债,实在囊中羞涩,只能将家中搬空了,将值钱的拉来抵债。等让汗阿玛过目之后,就还给七哥。大哥,您请让开些,别耽误了七哥收债。”
直郡王下意识闪开了身,眉毛一挑,又闪了回去,挡在了车前。
九阿哥登时懊恼起来,想着八贝勒的叮嘱,到底忍了,压住火气说道:“大哥,您拦着我作甚,没看到七哥都等不及,要赶着过来清点了吗?”
大清门两边,一边是六部衙门,一边是宗人府。
此刻是晌午时辰,衙门里的官员听到外面的消息,已经纷纷走了出来,站在那里张望。
宗人府的一边,门窗虚掩,空无一人。
皇子阿哥兄弟们的事情,该由他们的爹康熙去做主,宗人府可管不着。
直郡王心里冷笑连连,咒骂不断。
你们借那么多钱,居心叵测!
老子都没借那么多,既然来还钱,还能让你给跑了!
直郡王眉毛胡子乱飞,撸起衣袖,伸手夺过九阿哥抱着的匣子。
九阿哥怀里一空,呆了下就要扑过去抢。直郡王一个旋身,屁股往后一顶,就将九阿哥顶了个趔趄。
直郡王伸手将匣子举到了半空,冲着六部衙门那边吼道:“户部当差的人呢?你们没见到九阿哥来还钱了,还不快上来帮忙搭把手!”
九阿哥他们虽然担心两淮,但也没那么好说话,定不会老实还钱。在暗中观察了几天齐佑的动静,商
议好了这个对策。
他们打着的是,干脆将事情闹大的主意,闹到康熙面前去请他做主。同时,他们想让其他欠钱的人看到,齐佑能将人逼到什么地步。
九阿哥只没想到,出师不利,半路杀出了直郡王这个程咬金。
直郡王将匣子单手一搂,另一只手用力乱挥,命令随身的太监随从:“快过来帮着推车,将车全部推到户部去!”
随从太监们听令跑了上前,抓车把的抓车把。九阿哥的人拼命护着,他们干脆放弃了车把,直接去搬板车上的案几花瓶。
九阿哥急眼了,扎着手在那里乱转,一下去抢直郡王怀里的匣子,又忙着冲双方抢夺成一团的太监车夫呵斥:“住手,大哥,你管管你的人,不然我不客气了!”
“呵,好你个老九,你要如何不客气?”直郡王是老大,见九阿哥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这个大哥如此无礼,气不打一出来。
再想到九阿哥与八贝勒几人成日混在一起,尤其是八贝勒在江南的清名。。。。。
直郡王脸比天色还要阴沉,胸口漾着那股积攒许久的酸气,郁气,憋屈,此刻统统冲着九阿哥而去,大声嚷道:“咦,老九,你这是在糊弄谁?且不说金银珠宝,就是家什,你值钱的就多了去。好些紫檀木,金丝楠木的案几桌椅,你怎地没拉,就拉几把花梨木的来哄鬼呢!”
李光地马齐他们,这时也走了出来,看到
眼前的阵仗,神色各异。
“王爷。”李光地沉吟了下,大步走到齐佑身边见礼。
齐佑笑着颔首还礼,手微抬,将李光地想说的话拦了回去,“李大人只管看着。”
马齐眼观八方,耳听八路,不断朝李光地齐佑那边看。他听到直郡王还在不断吼,心一横,对李振裕说道:“李尚书,劳烦你带着人去帮着清点入帐吧。”
李振裕飞快朝齐佑这边看了眼,招呼着户部侍郎,笔试帖等人奔了上前,帮着将板车往户部推。
户部这边一动作,好些其他部原本在观望的官员,跟着前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九阿哥带来的随从车夫,见他们都是堂堂六部官员,到底有所忌惮不敢真还击。
再者,他们的人太少,还击也不是对手。
直郡王将匣子塞给了李振裕,一把抓住想要溜走的九阿哥,皮笑肉不笑说道:“老九,你想要去哪里,户部那边还没有清点好呢。虽说就这么几个钱,远远不够你的欠债,可你也要在当场看着,国库的钱,哪能出差错!”
九阿哥气得脸色铁青,盯着义正言辞的直郡王,愤怒地道:“我又没欠你的,关你什么事!”
直郡王见九阿哥还在嚣张,火气嗖地窜上头,不由分说扯着他就往户部拖:“你欠的可是大清的钱,你不还就是大清的蠹虫!”
两人扭打吵闹着,从齐佑与李光地面前而过。
李光地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望着远处乌
云密布的天,说道:“好似要下雨了,王爷,请去吏部避一避雨吧。”
齐佑笑道:“好啊,我反正也要等着户部清点九弟还来的钱。”
李光地勉强笑了笑,侧身让过齐佑,一起去了吏部值房。
随从奉上茶,李光地挥手斥退,看向窗外,喃喃说道:“这天变得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