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布素犹豫了一下,没提康熙对福全的怒火与责备,说了当年雅萨克之战的辛苦,“能打成这样,朝廷也尽力了,尽管噶尔丹逃走,也不算是战败。”
齐佑慢慢收着塌上的纸,头也不抬说道:“雅萨克之战后,放走罗煞兵,还允许他们带武器离开。这是放豺狼归山,大错特错。”
萨布素不禁脸一热。
当时他没想太多,后来他一琢磨,后悔不迭。他们不应当轻易放罗煞兵走,还让他们带走武器。
虽说命令不是他亲自所下,彭春是朝廷来的兵,他没拦着,也有一定的责任。
齐佑知道萨布素所想,他是边军,彭春乃是朝廷来的官。
双方没有隶属关系,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过江
龙,私下里说不定还暗暗较劲。
这就是如今朝廷上下最大的问题所在,没人肯出头担事。有了好处,一窝蜂上前抢功劳,出了事情,一窝蜂推出替死鬼。
能主动做一件事,不仅仅是差使当得好,这已经是难得的积极上进好官。
在齐佑看来,这次朝廷准备得太过复杂,到处调兵,比如科尔沁等蒙古部落,却考虑得不够周全。到最后仗打完,有些远的部落都没能赶到。
康熙将五万多的兵力,分成左右两路,希望左右夹击攻打噶尔丹,保证万无一失。
先前齐佑摆着的纸,是他在战后复盘,认为康熙的指挥有很大错误。
如果齐佑去打,会将所有的兵力集结在一起,以超出噶尔丹两倍多的兵力,直接碾压过去。
康熙小看了噶尔丹,又高看了噶尔丹。
齐佑这边防住了罗刹国,他们没能给噶尔丹提供武器,出兵帮他。
噶尔丹一路打来,补给跟不上,康熙完全可以用大清的武器优势,直接轰炸过去,跟他正面对上。
噶尔丹不是没给他们调整的机会,他表面认了错。照着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低头,是硬抗不过如此,大清这边却没有反应。
康熙才该负最大的责任,而不是仓促迎战的福全。
兄弟手足,父子情份。。。。。。齐佑想不下去了。
福全聪明得很,知道在天下社稷面前,兄弟之情算什么。
不是因为他眼疾,能不能活到今日还难说。
比如恭亲王常宁,这么多年一直坐冷板凳,几乎闭门不出,康熙还是处处提防着他。
所以他愿意退到顺义,谁知道还是没能躲开,实权全部被康熙趁机收走了。
事已至此,齐佑也无甚可说,惟余深深的疲惫。
萨布素觑着齐佑的神色,仔细禀报了巡边的事宜。
齐佑听完之后,说道:“辛苦将军了。仗已经打完,罗刹国要与大清贸易往来,应当会消停许久。不过,将军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那边在建的船,谨防他们偷偷过来搞破坏。”
萨布素忙道:“七阿哥放心,我已经下令在船坞四周布满了重兵,任何未经允许的生人靠近,一律杀无赦。”
齐佑嗯了声,问道:“施世纶到了没有?”
萨布素说道:“先前接到消息,说是路途遥远,皇上允他回乡探亲之后,再前来这边。”
齐佑沉吟了下,说道:“那还来得及,给他的屋子准备得好一点,尤其是取暖要好。他来自南方,到北边恐不习惯。”
照着施世纶的官声,一方大员做得好好的,突然被调到了苦寒之地。
萨布素忍不住暗想,换作他,心里也会有怨气。
加上齐佑一提,萨布素很快就明白了,调动施世纶,肯定与他有关。
萨布素想问究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上面的决定,他还是少知道为好,一口应了下来:“那边的屋子,我会亲自盯着收拾。”
他转头一看,犹豫着说道
:“七阿哥您这里,可要我给您找些家什来?”
齐佑笑道:“不用了,够用就行。”他叹了口气,说道:“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不瞒将军,我们很快就得断粮了。”
萨布素愣住,前些时日齐佑刚派人去拉欠粮。究竟拉了多少回来,拉平仓那边,他一直没去管,也不敢去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