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掬乐望着照片,走到客厅墙前,随手拿个无痕胶黏上去,说:「希望你走后,真的快乐。」无碍无挂。自此,他开始搜集照片。没啥特殊涵意,单纯觉得有趣。照片里的人各种不同感情晒在那里,像提醒自己:万万别傻。他给墙取了名字,叫「yhappylife」,里头的人并非个个都和他上过床,但最少一个共通点──安掬乐能够冷眼悬挂他们。他曾和乔可南拍过一张,却没贴上去。办不到、舍不得。那人被伤了心,眼神依旧是明荧的,对于人生、对于爱情,他没放弃;相比自己随之扔弃不再沾染的软弱,乔可南坚强得令他自惭形秽。再之后,他遇到了少年。原来他还是能爱、还是想爱,这两人给了他不同角度诠释爱情:付出即得到、爱而不言悔,旁观的快乐终归不是真正快乐,再痛再伤,都该自行走过。他没再搜集照片,少年说不喜欢,而杜言陌不喜欢的,安掬乐不做。墙壁维持原来样子,没人去动,倒是渐渐地,安掬乐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他和少年在这居宅每一处都做过,安掬乐个人喜欢厨房吧台,稳固、好撑、轻松有情趣;杜言陌偏好浴室,因为方便,内射完能马上清洗,还能边洗边插,一兼二顾。不过基本硬了就干,不会拘泥地点;唯独客厅,杜言陌做着做着,总会默默避开。想想,客厅有沙发、有电视,杜言陌很缠人,有点皮肤饥渴症,随时随地都得把他捞在怀里,又亲又蹭,看影片时,杜言陌就成了他的人肉椅子,两个健全男男,怎能不出事?少年很好懂,他讨欢时,会先从他的手脚摸起,然后俯身,依序亲他的脸、耳朵、脖子。安掬乐若无抗拒,他便吻下,一边嘴唇黏连,一边撩开对方上衣,揪着乳尖细细搓揉,直到安掬乐呼吸紊乱,白肤泛红──几次他被放倒,少年硬挺的性器隔着裤子,抵住他大腿根部,茶几抽屉摆了润滑液及安全套,安掬乐背躺沙发,万事俱足……杜言陌却骤然停下,把人抱起,直到房里才行开动。一次、两次……安掬乐原猜他嫌沙发小,不好动作,于是挑了块柔软大地毯及一堆抱枕,在地板上也行;杜言陌挺爱那块毯,偶尔打工累了,会在上头蜷着睡着,可一旦擦枪走火,却又把他强行移走。安掬乐脑里浮现小时邻居家的旺财,得了骨头,坚持要走到某处,才安心啃食。可杜言陌情况不太一样,他并不拘泥在哪处干他,正确来讲,只要不在客厅,随处都好。是怎样,风水问题?安掬乐想很久,并非坚持在客厅做爱,纯粹少年行径令他困惑。他skype问乔可南:「你家男人会不会这样?」joke男:「不会。」菊花黑:「所以他不挑地点的啰?」彼端这回沉默了一下,回来:「不挑。」啧啧,真是发人深省的沉默。菊花黑:「羡慕嫉妒恨啊,我得等我家那只长大了,才能打野战,不然只能把客厅布置成丛林样子了。」joke男点点点,os你到底对野战有何执着?「你那片墙怎办?」菊花黑:「那片墙?哪片墙……哦,拆掉好了,反正那小子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这三字敲出去,安掬乐怔忡一会,随即大喊:「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不喜欢啊!少年曾因那片墙而嫉妒,之后大抵习惯了,没表现出来;对安掬乐来讲,那就是一个装饰,自然没刻意放进心里,也就不及联想到‐‐杜言陌不想在墙下抱他。那孩子真是……那么不喜欢,讲一声就好了。安掬乐笑了笑,退出skype,叫出设计软体打稿构思,接着上网购物。现今网购效率高,昨日订购,隔天就到。杜言陌高一了,他刚加入田径社,这礼拜得集训,忙得分不了身。时机刚好,安掬乐打算趁机把墙处理了。他提着材料,站到墙前,也没啥留恋,把照片拆下。将近十年,收藏量比想像中可观,一个鞋盒装不满,他弄了半天,总算拆到最后几张。过这么久,照片泛黄褪色在所难免,越到下头,越认不出、想不起谁是谁,只见一张张的面孔交错……安掬乐停在最初那张,里头的人几乎看不清样子,他却独独记得那人疲惫的眼神。他看了一会儿,心道:愿你安息,我很快乐。我不需要这面墙了。他把最后一张照片,撕了下来。◎ ◎ ◎少年集训结束了,打来问:「今晚打完工,能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