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孔四贞早已经习惯了哥哥嫂嫂这秀恩爱的本事,笑着拉下昭宁的手,抱在怀里一起挤到太后身边去挑缎子。
她如何不知这是嫂嫂在担心她,这么多年来,嫂嫂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其实,相比那些远嫁却英年早逝的公主们,她已经很幸运了。
不管孙延龄如何恶心她,至少不敢对她下手,有亲人们护着,她其实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挑选贡缎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孔四贞随便选了两匹就喊眼花,依偎着太后耍赖,昭宁叫人端了各色小吃来,三人一边吃着一边随意的聊天。
太后和昭宁都没有提起美娘的事儿,而是说起今年还要再去木兰围场,问孔四贞要不要跟着。
孔四贞自是要去的,这次围猎要给敏敏挑选额驸,她又怎么能不在呢?
因为昭宁的缘故,顺治对敏敏多了几分疼爱,对她的婚事也更加上心。
不像另外两位收养的和硕公主一个下嫁尚可喜之子尚之隆,一个下嫁耿继茂之子耿聚忠,看似比远嫁蒙古好些,但三
藩狼子野心,又如何会真心爱护公主们?
好在公主们人都在京城,就算与额驸不睦,也能好好的生活。
而敏敏则是要嫁回科尔沁的,作为这一代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跟科尔沁结亲的公主,无论是大清还是科尔沁都尤为重视,科尔沁部已经上表了决心,无论顺治看上了哪位女婿,都会随公主常住京城。
这一次围猎科尔沁适龄的宗亲都会去,顺治已经说了,全凭敏敏自己喜欢哪个,就将哪个领回来。
孔四贞与昭宁和太后正说着敏敏适合个什么样的额驸,却瞧见顺治从外面走了进来。
顺治的脸色漆黑,像是刚刚发过火,进来给太后请了个安就一屁股坐在昭宁旁边,不言不语的生闷气。
太后嫌弃的撇了撇嘴,对着孔四贞说道:“瞧瞧,这年纪越大越娇了,这是等着你皇嫂去哄呢。”
孔四贞低低笑了,看着昭宁不知在顺治耳边说了什么,就叫顺治脸色好看了许多,看得她好生羡慕。
“阿贞,这段日子你就在宫里陪着额娘吧,别出去了,”
顺治对着孔四贞说道,“过段时日就要出发去木兰围场,这次额娘不愿意去,你帮着敏敏收拾收拾东西,她大大咧咧惯了,别什么都不带,到时候也没地方给她找。”
孔四贞放下手中的茶杯,定定的看着顺治说道:“皇上哥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就算太后不去,也不至于没人帮敏敏收拾
东西,顺治这么说很明显就是想将她留在宫里的借口而已,定然是宫外出了什么事不想叫她知道。
其实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八成又是孙延龄搞了什么幺蛾子,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还能躲在额娘怀里不管不顾就当事情没发生吗?
顺治见瞒不过,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孙延龄养的那个外室没了。”
“没了?”
孔四贞惊道,“怎么没的?昨儿还好好的啊,那孩子呢?”
“孩子,也没了。”顺治答道。
孔四贞攥紧双手,又道:“这好端端的两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没了吧?皇上哥哥,你不要瞒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被人发现死在街上,京兆府查到他们昨日去了你府上,想问问你叫我给拦回去了,”
顺治解释道,“我已经叫刑部和大理寺去调查,你不用急,在宫里等消息就是了。”
“他们若想问,只管叫他们来问,别叫他们在我这儿绕圈子耽误时间,”
孔四贞没做过,自然不惧,“昨日她们突然来寻我,我就觉得很奇怪,如今想来,说不定她早就发觉了什么,才会冒死找我,可惜我竟是没有察觉,若我能多问几句——”
“这跟你没有关系,”
昭宁打断了孔四贞的自责,“她们若事前就受到威胁,那见了你之后大可与你直言,又何必遮遮掩掩的?我倒是觉得,还是她们从你府上出去之后被人
盯上了。孙延龄昨日在哪儿?”
孔四贞摇了摇头:“我早就不管他的行踪了,要么是在军中,要么就是又与那些闲散子弟饮酒作乐。”
说着,孔四贞又看向顺治:“皇上哥哥,毕竟是两条人命,我还是去一趟京兆衙门说清楚吧,别叫人觉得我仗势欺人。”
孔四贞心中有种预感,这事儿怕是跟撤藩有关,美娘母子两个的死就是冲着她来的,既如此,躲是没有用的,她越是退缩,越会叫人有机可乘。
事实证明,孔四贞的预感是对的。
尽管她已经十分配合,并且京兆衙门和刑部也确认美娘母子两个离开公主府后直接回了家,期间并没有与任何公主府的人有接触,但京城里依旧流言四起,矛头直指她因妒生恨而杀人。
御史台的很快就告到了顺治的面前,顺治却不屑一顾,只道若是孔四贞想要那母子二人的性命,根本无需遮掩。
然接踵而来的,却是朝中主战派掀开了孙延龄这些年来私下里做的事,直言其实为三藩内应,而孔四贞枉顾皇恩,嚣张跋扈,竟敢当街杀人,可见藩王习性难改,三藩必除。
众臣请求顺治严惩孔四贞夫妇,顺治大怒,言孙延龄之过,公主何辜?又令人拿孙延龄下狱候审。
其实这些年来孙延龄背地里做过什么,顺治心中早就有数,之所以一直留着他,就是为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