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昭宁有言在先,巳时请安即可,但毕竟是第一次请安,嫔妃们也不敢真的躲懒,辰时过半就陆陆续续到了坤宁宫外。
昭宁不想这么早去听她们说嘴,便叫人带着她们去暖阁里坐着喝茶,自己则是先叫了石映月进来。
石映月一夜没睡,脸色不怎么好看,更出奇的是她没穿旗装,而是一身汉服。
“怎么穿成这样?”
昭宁奇道,“宫里倒是不禁这个,你若想穿,平时在自己宫里随便穿,只是在其他嫔妃面前出这个头,怕是会给你惹来麻烦。”
石映月咬牙切齿的说道:“娘娘道是我愿意的吗?今儿一早我宫里就来了一群强盗,将我所有的衣服都拿走了,全都换成了汉人衣裙,竟是一件都不给我留!”
昭宁:……
不用问,这定然是顺治干得好事。
整个紫禁城,除了他也没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可这是为什么啊?”昭宁完全不理解。
“说是我侍寝有功,皇上赏的,还说准我今后冠服都用汉式的。”
石映月气的牙痒痒,一口将一碗茶全都喝干了。
“娘娘,我也不跟您说虚的,昨晚上是什么情况您是知道的,皇上今儿整这么一出,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也难怪一向冷清的石映月会生这么大的气,顺治这一出便是活生生的把她推出去当靶
子,还是挂着灯的那一种,生怕别人看不到。
昭宁此时方才明白,顺治昨天为什么非要折腾这么一遭。
可不仅仅是为了平息流言这么简单,而是想要永绝后患。
他在后宫里立起来石映月这么大一个靶子,叫所有人都以为石映月受宠,自然而然就会将注意力从她身上分到石映月那里,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她。
昭宁心中感动,但对石映月,却是愧疚。
若是石映月当真受了宠幸也就罢了,偏偏她什么都没得到,还得被其他人嫉恨,当真是无妄之灾。
“对不起,映月,你别急,我来跟皇上说,让他不要再欺负你。”
昭宁想要幸福,但不想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石映月的牺牲上,她要得起宠爱,就承担得起嫉恨,即便会因此受伤,也用不着旁人来替她承担。
“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映月却摇了摇手,“当初我答应皇上留下来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皇上的手段会这么,这么迅捷,当真是不给我一丝准备的时间。”
“娘娘不必嗔心,皇上也给了我补偿,今儿早上跟衣服首饰一起送来的赏赐,多得库房都放不下了,奴才们对我,也愈发的恭敬。”
石映月压下心中的火气,柔声对昭宁解释,“其实这后宫的女人争一辈子,为的不也就是这些么,难道还真有人会傻到想要皇上的爱?”
昭宁:……有被内涵到。
“当然,娘
娘您是例外的,”
石映月又道,“昨儿皇上叫我去乾清宫的时候,我还替您不值,如今看来,却是我想差了。皇上能这般为您着想,是真的把您放在了心尖尖上,我羡慕您,也希望您能一直如此,所以我愿意陪皇上演这出戏。”
“映月,你要知道,若是你答应了,那可不止是昨儿一夜,今后日子还那么长,你能受得了一直演下去吗?”
昭宁拉住石映月的手,“我本想着能护着你在宫里平静的生活,可经此一事,你以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石映月淡然一笑:“由爱故生痴,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娘娘,您知道我的心不在这里,一切流言风语对我来说皆是泡影,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昭宁默然,心里对石映月既感激又心疼。
这个女子被迫进宫错失所爱本就可怜,却仍愿意为了她做一把遮阳伞。
可她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她若是能早些握紧宫权,是不是就能护着她不受伤害了?
“娘娘不必为我担忧,我既然应了皇上所求,自然会跟他谈好条件,”
石映月冷静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不管皇上和我做这个交易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您,这都是我跟皇上之间的事,我向您直言,不是为了让您愧疚,只是不想瞒着您,让您今后会为了这件事难过罢了。”
“今日说完便算了,您不必插手我跟皇上之间的事情,无
论最终结果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
昭宁握紧了石映月的手,只觉得这个姑娘活的比自己要通透的多。
这种跟皇帝做交易的桥段,本身该发生在她这种穿越人士的身上,可她却自问做不到。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她想的便只是顺势而为,后来跟顺治好上了,也大多是被动的接受顺治的安排,便是昨夜最难过的时候,想到的也只不过是再也不见他罢了。
而石映月却更坚强,她当真如同一株寒梅,傲立风雪,凌寒而开,没有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折腰,反而勇敢的在面对顺治的时候都敢谈交易,这样的女子,就连她都为之动容。
经此一事,昭宁对石映月更加信任,将宫中事务交代给她的时候也自然更加放心。
既然石映月要做这个靶子,她也不能让她徒手与他人抗衡,宫权便是她赋予她的武器,让她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
故而在接下来嫔妃们请安的时候,昭宁直接当众宣布了要惠妃和石映月协理六宫之事。
其实若是没有这一遭,昭宁倒是不着急说这个,怎么也要等顺治安排好的人手都到了,将宫权细细分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