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尘忽地打断我的话:“那些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噢,倒也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只是有点儿好奇罢了。”我看了看依然与他紧扣着的十指:“不过其实,即便你真的知道我的过去,把一切告诉了我。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听了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而已。”
他怔了一瞬:“无关……”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曾经认识过的人,总要存在记忆里才有意义,不是么?否则的话,又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潋尘的掌心霎那冷若寒冰,缓缓将我的手松开,笑了笑:“是啊,就像凡人之间再怎样的爱恨痴缠,到头来,也终是抵不过一碗孟婆汤。”
我深以为然地表示赞同,琢磨了一下,又问:“可,若是一方忘了,而另一方却还记得,又当如何呢?”
他转身迈步,如清风过竹林般的声音凝而不散:“既然选择记住,便要做好永远独自守着曾经的准备。”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就像,那个死胖子。”
似是被此处积蓄了数十万年的寒意所侵,潋尘低低咳了一阵,方淡淡应了个:“嗯。”
我停了少顷,方快步跟上他。顺便看了看目前的置身所在,竟是一处宛若刚刚喷发的火山口的边缘,那方圆百余米的巨大洞口内,岩浆滚滚,却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热度。
四周像是用沉沉黑布笼罩,不透风也不透光。头顶亦是有如墨染,就连永无止尽飘扬而落的雪,也是纯粹的黑色。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封印上古戾气的阵门,北海之眼。
怪不得烂酒鬼那种在葫芦里一宅就是千儿八百年的家伙会忽然跑来参观龙王嫁女这种没什么意思的群体活动,而且还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原来是有大热闹可看。
转过个弯,只见一方偌大的黑石板平台上仰面躺着个衣衫褴褛的胖和尚,旁边蹲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皆是垂头丧气一脸的愁苦哀怨。
我刚一冒头,夜墨便飞奔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住:“萧遥萧遥你看啊,我们千辛万苦把酒给偷出来,结果都被这死胖子一个人给喝光了嘤嘤嘤……”
烂酒鬼颓废地望过来,幽幽的小表情也是一样的泫然欲泣。
潋尘默了默,走过去安慰他:“过几日去昆仑,让黄龙道长为你多酿几坛便是。”
我便也摸摸夜墨的头:“乖啦乖啦,到时候你就跟他们一块儿上山去喝个够本。”
他毫无羞耻感地把身子拧成个麻花,拽着我撒娇:“我不我不我就不!神仙待的地方人家才不要去!”
跟这种无节操无下限的家伙在一起,我颇觉丢人,只得随口敷衍:“好好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你弄还不行吗?”
“啊对了!差点忘了我们家萧遥也会酿酒的呢,真贤惠!”
夜墨这货是个典型的人来疯,欢蹦乱跳的腻着我死也不撒手。
把烂酒鬼看得那是一脑门子的糟心。
潋尘拍了拍他的肩,微微摇了摇头。
“当初明明是选定了杨戬的,结果谁知他竟那样想不开……”烂酒鬼悲愤捶地,没好气地嘀咕:“我就是想不通啊,怎么会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给捡了便宜!”
被强势‘准丈人’给嫌弃了的某苦逼‘伪女婿’:“……”
我趁机挣开大受打击的夜墨,顺便火上浇油:“说起梨花酿,那会儿我还是为了杨戬才学会做的呢。”
夜墨仰天狂吼:“杨小二,老子跟你没完!”
“好啊,打算怎样没完?本君必当奉陪!”
一声朗笑,伴衣袂猎猎,携战意凛然。
来者银甲黑麾,大步而至,站定,视线在场中一掠,最后看着我,温言含笑:“许久没见了,丫头。”